爺爺與狼

厲劍童

爺爺是個看山的。他一個人住在那個百年看山屋，一年到頭很少下山，所需的油鹽醬醋都由家人送上山。

我那時也就十來歲，爹娘本來是不放心我上山的，可實在拗不過我的再三要求，終于答應了。

我背著一口布袋，沿著那條窄小的、殘留著零散積雪的山道向前走。布袋里裝著幾塊油餅、兩塊煮熟的咸豬肉。聞著陣陣肉香，我直咽口水，幾次解開布袋又戀戀不舍地包上。我知道，那是爺爺一個月的就菜。

正走著，我的頭皮突然發炸，心怦怦直跳，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襲遍全身。我以前聽人說，這種情況八成是遇到狼了。我下意識地回頭一望，天哪！身后果然有一只瞪著綠眼睛的狼，狼的額頭上有兩撮白毛組成的叉號。我想喊，可空曠的四周哪有人影？我害怕得不得了，手下意識地觸到肩上的布袋。有了！我一邊倒退，一邊從布袋里拿出一塊油餅扔在地上。只見那狼一口咬住油餅，奇怪的是它并沒有將油餅咽下，就又追了上來。沒辦法，我又扔了一塊，它銜在嘴里繼續跟著……如此幾個來回，布袋已空空如也。

這時，那狼突然朝我奔過來，我嚇出一身冷汗，拿出跟它拼命的架勢。沒想到，那狼只是跑到我前面，一邊往前走一邊回頭看我，似乎很著急的樣子。那一刻，我恍惚覺得走在前面的不是一只狼，而是一個帶路的熱心人。那狼慢慢地走到爺爺的看山屋跟前，把嘴里的東西放下，朝屋里嗥叫一聲，然后消失在密林深處。

我大聲喊著爺爺，卻不見爺爺出來。我三步并作兩步跑進屋里，卻見爺爺躺在炕上，發燒了，于是我趕緊用祖傳秘方幫爺爺退了燒。

我把路上的經過告訴爺爺，爺爺說，那只狼是他的老熟人。

原來，爺爺一年前曾在一個獵人的槍下救過那只狼的三個幼崽。從此母狼隔三岔五地就會銜只野兔什么的送到院子里。每次來了，爺爺都會給它準備一盆清水喝。昨天它來時爺爺病了，它剛才一定是在路上等人，想把人帶到這里救爺爺。

爺爺的話把我帶入一個神奇的世界，第一次覺得狼和我是那么親近。

一年后，爺爺去世了。一連幾天，鳳凰山上都會響起一陣陣凄厲的狼嗥。我知道，那是母狼和它的兒女們在為爺爺哀嚎。

楓林晚摘自《欠你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