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院里的獾

[日]椋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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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原區有座古寺叫作“三千院”，寺院后山一帶雖然離村莊不遠，卻十分安靜，寺院門前有一片樹林，這片樹林就是獾的家。

這里少有人來往，是獾理想的居住地。另外，村莊附近的白薯、谷類，還有寺廟里和尚們吃剩的飯菜，都足夠養活獾的全家。

這晚，獾媽媽帶著剛滿四個月的獾寶寶們出來了，因為這附近一到天黑就很少有人經過，所以它們大搖大擺地走向寺廟。

可是偏偏不巧，路上碰上了干農活剛要回家的增二郎。

看到有人，獾媽媽趕緊用后腳猛踢地上的泥土，示意孩子們快躲起來。獾寶寶們收到信號，迅速散開，趴在樹墩后面或是樹蔭底下，一動不動。

獾媽媽看它們都隱藏好了，故意弄出“沙沙”的聲響，跳到增二郎面前，慢吞吞地走著。

增二郎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是只獾，于是舉起手中的扁擔，向獾的背上打下去。就在扁擔快落下來的時候，獾輕輕地閃開了，繼續慢慢向前走。他又掄起扁擔連續擊打，可是每次都差那么一點兒。

就這樣，獾媽媽把增二郎從獾寶寶們藏身的地方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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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二郎并不知道自己上當了，他心想：差一點兒就抓住那只大肥獾了……太可惜啦！越想他越覺得可惜。

他斷定獾的洞穴就在樹林里，于是在之后的幾天，一直在樹林里到處尋找。

好不容易找到洞口，設下陷阱，多日來卻一無所獲。增二郎只好找當地的獵戶源八幫忙。源八有一只獵犬，既能捉野豬，又能捉狐貍，是遠近聞名的捕獵好手。

增二郎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源八一口答應了。

“今天就去收拾它們！”帶上自己引以為豪的獵犬，源八和增二郎一起出發了。到了獾洞口，源八放出獵犬，那獵犬一邊吼叫，一邊用前腳刨開洞口的土，然后鉆進洞里去了。

“我們坐這兒等吧，一會兒獾就會被叼出來啦！”源八邊說邊坐在滿地落葉上，悠閑地抽起煙來。

增二郎見他胸有成竹，也挨著他坐下。

可是沒一會兒，獵犬就從另一側的洞口探出頭來，汪汪直叫。源八和增二郎愣在原地，這只遠近聞名的獵犬居然連一只老鼠都沒抓到，更別說什么獾了。

原來，獾媽媽早已察覺到危險，挖了一條地道，繞過陷阱從地道里溜走了。它在山上的一塊巖石下挖了洞，利用地底下巖石之間的縫隙，為寶寶們打造了一個理想的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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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可以過上和從前一樣安穩的日子了，可是剛住進新家一個星期，獾媽媽的美夢就破碎了。

獵犬通過氣味發現了它們的行蹤。“汪汪”的叫聲傳進洞里，在巖壁上四處回蕩，傳遍了整個巖洞，發出巨大的回響聲。

獾媽媽發怒了，眼睛血紅，脖子上的毛也倒豎起來。它把小寶寶們留在洞穴最里頭，自己在洞口死死盯著一步步逼過來的獵犬，等獵犬的牙齒快咬到自己時，才忽然往后退一下。

受過訓練的獵犬抱著必勝的信心，一邊用前腳刨土，一邊在狹窄的洞中奮力前進。雖然在洞里行動不方便，可是如果搏斗起來，獵犬還是明顯占優勢。一旦被追到無路可逃，獾媽媽和小寶寶們就只能慘死在獵犬的利齒下。

獾媽媽知道這一點，所以它大概是想暫時激怒獵犬，為自己轉守為攻做準備，進行最后一搏吧！

靠近外面一截的地洞已經走完，它們退到巖洞里面來了。這巖洞是利用兩塊大巖石之間的縫隙挖出來的，很狹窄。

突然，獾媽媽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開始向前進攻。它和獵犬撕咬在一起，幾個回合之后，獵犬的本能被激發出來，變得更加兇猛，拼命向前撲去。

這時，獾媽媽忽然溜進了巖石縫里的狹窄洞穴，躲在里頭不停地吼叫，像是在挑釁。被激怒的獵犬拼命地鉆進去，不料它的身體被卡住了，不能動彈，進退兩難，只能凄厲地狂吠。

獾媽媽扔下在巖縫中慘叫的獵犬，回到洞里，趴下來，用舌尖溫柔地舔舐小寶寶們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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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犬被巖縫卡住，并不意味著獾媽媽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增二郎和源八在洞口外等了兩三個小時，感覺到獵犬處境不妙，便回去拿了鐵鍬過來，開始“嘎吱、嘎吱”地挖洞。

聲音傳進洞里，獾媽媽開始朝洞穴盡頭的橡樹方向挖洞，挖好以后它來到洞外，故意向樹林那邊留下腳印，又踩著地上的落葉走回洞里，叼起小寶寶們爬到樹上，鉆進樹干中間的樹洞里去了。

那邊，增二郎和源八好不容易挖到巖石縫，救出了奄奄一息的獵犬。他們繼續往前挖，直到看見獾留下的腳印，誤以為它逃跑了。兩人氣急敗壞，捶胸頓足地說：“遲早有一天會抓住這家伙的！”

此時，獾正躲在橡樹的樹洞里，靜靜地聽著外面兩人的說話聲。

它們幾乎被追趕得走投無路了。眼下這個時刻，它們只有一個念頭——躲過追捕，繼續活下去……

秦笑賢摘自《三只腳的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