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保護建筑的精細化管理

文/劉聃

一、緒論

（一）研究背景

2019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上海考察期間，指出上海要抓好“兩張網”，即政務服務“一網通辦”和城市運行“一網統管”，強調要妥善處理好保護和發展的關系，注重延續城市歷史文脈，像對待“老人”一樣尊重和善待城市中的老建筑，保留城市歷史文化記憶，讓人們記得住歷史、記得住鄉愁，堅定文化自信，增強家國情懷。

上海市委、市政府始終高度重視歷史風貌和歷史建筑保護工作，明確提出實行最嚴格、最科學的保護制度。長期以來，市、區、街鎮各部門相互配合、共同努力，社會各界大力支持，按照“全面規劃、整體保護、積極利用、依法嚴管”的原則，積極開展相關工作。

在實際管理中發現，歷史建筑自身存在著老化問題，包括沉降、侵蝕、開裂、坍塌等，隱患監測較為困難。對歷史建筑的人為破壞也難以發現。典型案例如2017年發生的巨鹿路888號事件。這幢建于1930年的英式花園洋房，由國際著名建筑設計師鄔達克設計，改建施工時被一面近四層樓高的綠色幕墻遮擋得嚴嚴實實。直至半年后，被市民舉報，才發現其已被改為鋼結構混凝土新樓。除監測發現難外，還存在處置難、閉環難等問題。基層情況各異，部門之間協調困難，沒有一套標準完整的閉環流程。

（二）解決思路

由市住建委牽頭，聯合市、區房屋管理部門，在網格化升級平臺基礎上，應用智能化技術，結合主動、被動、自動三種問題發現渠道，配合網格化的力量，建設一套歷史建筑保護監管應用場景，實時、動態地對上海的歷史建筑進行監管。主要工作如下：一是不斷完善原有的“上海市優秀歷史建筑保護管理信息系統”，開展各區的數據查詢、巡查、上報、跟蹤、督辦等日常保護管理工作，并加強市區聯動，實現信息共享；二是持續探索智能化技術設備在保護管理中的應用，在歷史建筑集中的行政區率先試點安裝使用各種技術成熟、價格合理的傳感器，進而逐步向全市推廣；三是按照“一網統管”的要求，借助網格的力量，將優秀歷史建筑納入網格化系統，積極梳理并再造流程，開發建設“歷史建筑保護監管”應用場景。

（三）創新點

1．增加發現手段。不僅依靠信訪投訴、外部人為破壞監管、網格日常巡查等傳統方式，還應增加自動發現問題的手段。通過歷史建筑上安裝的多種傳感器，實時地將建筑的情況傳輸到后臺，進行全方位監管與自動預警。此外，通過定期的專業巡查，使保護更加到位。

2．再造管理流程。從主動、被動、自動的“三動”發現渠道入手，按照發現、立案、派遣、處置、核查、結案的網格標準六環節，重新梳理并將流程標準化。尤其是增加自動發現、自動立案的環節，從而節省人力，通過系統將發現的問題直接向相關部門進行反饋。

3．地圖實時展示。依靠網格化綜合管理平臺提供的統一GIS地圖服務，根據歷史建筑的地址坐標，從而準確地在地圖上加以定位。如果發生問題，市、區、街鎮三級管理部門可以實時同步地查閱建筑的詳細信息，并全程跟蹤問題處理。

二、國內相關做法分析

（一）城市案例

1．徽州利用傳感器對古徽州建筑進行監控保護。將傳感器應用在歷史建筑的消防預警中，對歷史建筑分別進行定位、監控、跟蹤、識別。在建筑內配備煙霧報警器、溫濕度傳感器、斷電報警器，在消防系統中安裝管網壓力傳感器、水箱液位傳感器、自動噴淋滅火系統。在線檢測系統可以實時接收、存儲傳感器上傳的數據，管理人員通過軟件進行全天候實時監控，及早發現并解決問題。

2．中山運用互聯網和網格化管理保護歷史建筑。由市政府牽頭歸集歷史建筑的大數據，形成歷史建筑的電子地圖，并將歷史建筑的保護納入網格化管理，由各村居的網格員負責日常巡查。由副市長以上的領導干部擔任組長，成立中山市歷史建筑保護工作小組，制定《中山市歷史文化名城保護條例》，將全市所有的歷史建筑全部納入法定保護范圍。

3．廣州對歷史建筑制定保護圖則，對每處歷史建筑保護分別制定保護利用圖則，記載歷史建筑的基本屬性與價值特征，明確保護范圍、禁止性用途，提出合理利用建議。在核心價值要素信息圖中，以圖文形式逐一標注需要保護的立面、平面、結構、部位、裝飾等。這既方便責任人正確保養與使用歷史建筑，也便于政府監管。政府還組織完成歷史建筑測繪建檔與三維激光測繪工作，完善網格化管理巡查機制與問題處置機制，幫助有關部門及時發現和處理問題，并組織技術團隊提供上門咨詢服務。

4．上海靜安寺街道“天羅地網”保護歷史建筑。設置“天網”，針對不易發現的歷史建筑裝修情況，使用無人機巡查，定期全面巡視街道內的所有歷史保護建筑。如果發現破壞行為，立刻航拍取證，填補空中監管的盲區。在建筑外墻面上，裝置動態監測定位傳感器，通過傳感器傳回的實時數據，系統評估建筑的安全狀況，監測房屋的非正常振動。如果發出預警，網格中心會派入及時趕到現場，阻止違法裝修等破壞行為。

（二）案例分析與對比

1．利用科技。在歷史建筑上安裝傳感器，不僅節省人力，還可以實時監測。通過數據分析，可以實現自動預警。無人機的使用，使監管更加立體，可以直觀、可視地發現問題，取證也更為容易。

2．形成地圖。大數據、地圖為歷史建筑的管理提供了數字支撐底座。上海的數據基礎較好，網格化升級平臺提供了統一的GIS地圖服務，可以三維立體展示。全市的建筑都有二維白模，中心城區甚至具有三維精模。此外，通過住建委相關業務數據串聯，建立了統一的數據庫，實現“一張圖、一個數據中心”的架構。

3．借助網格。對各地政府而言，網格是十分可靠的基層力量。因此，上海歷史建筑的保護也借助了網格。

三、歷史建筑保護監管應用場景

歷史建筑保護監管應用場景的主要建設目標有：展示本市優秀歷史建筑基礎信息，為管理工作提供數據支撐；加強網格化管理，強化發現手段，及時制止破壞行為；對區、街鎮的歷史建筑保護工作進行監督考核。

（一）“點、線、面”全覆蓋監管

歷史建筑問題的監管經歷三個階段。在最初階段，主要依靠12345投訴、對外部人為破壞的監管、網格日常巡查三種發現手段；在第二階段，增加了外部環境監管自動預警、網格定期巡查等手段；在第三階段，增加了多元上報、建筑物全方面監管自動預警、定期專業巡查等全方位手段。

（二）智能監控設備與數據流

1．振動傳感器。通過監測建筑物的結構振動，分析振動對于建筑穩定性的影響，防止或減少人為活動振源的發生。監測范圍為靠近建筑施工及主干路方向上的結構振動。一般安裝在屋頂或部分樓層隱蔽位置。

2．裂縫傳感器。通過監測建筑物的結構裂縫，采集監測數據，防止裂縫進一步擴大。監測區域為主要梁柱構件（承重柱、主梁、角柱等）及墻體上的裂縫。一般布置在裂縫、主要梁柱構件附近。

3．沉降監測設備（靜力水準儀、GNSS）。通過監測建筑物的絕對沉降、相對沉降、不均勻沉降，防止地基、地下水位變化、周邊施工等原因造成的結構沉降。一般布置在老舊房屋、歷史保護建筑的屋頂，靜力水準儀監測相對沉降， GNSS沉降監測設備監測絕對沉降。

4．傾角傳感器。監測建筑物的結構變形，對于建筑結構主要框架柱和框架梁采取相應的預防性監測手段，防止將來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一般布置在已經發生變形的梁柱、主要的框架梁柱及周邊。

5．白蟻監測傳感器。歷史建筑內存在不少木質的地板、梁柱、屋頂等。這些木材極易遭受白蟻的侵蝕。因此，有必要在木料集中的區域設立一定程度的白蟻侵蝕預警。主要部署于建筑周邊，監測白蟻的活動情況、位置等。

6．光纖傳感器。光纖傳感器具有靈敏度較高、環境適應性強、可制成任意形狀等優點，可以傳感各種不同物理信息（聲、磁、溫度、旋轉等），用于更加準確而又快速地評估建筑的使用狀態及壽命。由于受到成本限制，未推廣使用。

7．感知器數據流。歷史保護建筑上的感知器采集的數據進入城運平臺數據庫，城運平臺將數據推送給感知器廠家的設備業務平臺，由感知器廠家的平臺判斷并生成案件信息后，將案件信息推送給城運平臺的派單系統進行流轉。

圖1 感知器數據流向

（三）處置流程

歷史保護建筑管理流程，按“發現、立案、派遣、處置、核查、結案”六環節進行。

1.發現。通過主動（行業單位或各區網格巡查）、被動（市民投訴）、自動（通過智能輔助設備）三種手段，發現優秀歷史建筑相關案件，并與后臺備案的施工審批信息進行比對。

2．立案。將之前的比對結果作為后續判定材料。如在施工周期內，則給予有效信號。如果是自動發現情況，則會自動立案并下發核實任務，由街鎮的網格監督員去現場核實是否存在問題。

3．派遣。街鎮核實后上報區網格，并轉到區房管局。如現場核實屬實且沒有審批記錄，由區房管局安排專業人員現場查看，判定案件性質。對于需要執法處置的情況，則派遣任務至區城管局與區房管局。

4．處置。分主責與協辦部門，處置由主責單位為主負責。經專業人員判斷為不需要執法處置的情況，由區房管局主責處置；需要執法的情況，由區城管局主責、區房管局協辦，共同處置。處置單位進行案件的接單、處置操作，限期完成。對短時間無法處置或處置主體不明的，可根據實際情況申請延期或者退單，由上級部門審核。

5．核查。處置完成后，由街道網格監督員進行核查。

6．結案。核查完成后，在區網格進行結案，并將信息反饋至相關委、辦、局歸檔結案。

（四）系統和地圖展示

通過“一張圖”，系統實現了16個區級平臺、228個街鎮級平臺、3018個責任網格的劃分，以形成無死角全覆蓋的扁平化管理模式。地圖模式可選擇二維白模、三維精模、衛星圖像。選定某個歷史保護建筑時，還可顯示該歷史建筑保護的相關信息，如建筑信息、案件發現數、建筑介紹等。

（五）配套政策

早在2002年，上海市第十一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就通過了《上海市歷史文化風貌區和優秀歷史建筑保護條例》。2019年，上海市第十五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通過了修改該條例的決定，修改后的條例自2020年1月1日起施行。

2020年7月1日，市住建委、市房管局、市城管局聯合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本市優秀歷史建筑日常巡查和納入網格化管理的通知》。2020年9月14日，市房管局下發《關于本市安裝優秀歷史保護建筑智能監測設備工作的通知》，明確了各街鎮城市網格化管理部門應根據《保護條例》要求，對優秀歷史建筑實施網格化管理，加強日常巡查，及時發現擅自拆除、擅自修繕、違章搭建、破墻開店等危害優秀歷史建筑的違法行為。

（六）試點成效與下一步工作

目前，黃浦、靜安、徐匯、長寧、虹口、普陀、金山、崇明等8個區已進行了相關試點工作。智能監測設備自動發現結合場景應用效果良好。以黃浦區為例，2020年上半年共發生報警91次，核實處置64次，準確率達到70.3%。下一步，計劃將智能監測設備的安裝工作逐漸推廣到其他行政區。

圖2 黃浦區2020年上半年試點成效

四、主要結論和未來設想

（一）主要結論

憑借“一網統管”的東風、精細化管理工作的推進、網格化平臺升級的契機，歷史建筑保護監管應用場景正式上線。問題發現手段從簡單的主動巡查與投訴舉報，提升到主動、被動、自動“三動”合一。管理上，通過流程再造，形成一套標準的閉環管理流程。

（二）未來設想

在監測方面，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各種設備成本不斷降低，光纖傳感器、無人機等智能監測設備得以推廣使用，從而可以更加快速準確地評估建筑狀態。在管理方面，標準的管理流程與各區街鎮的實際情況相結合，能夠使監管效果更加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