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嵌在歲月里的靈動符號（組詩）

李秀森

與壺口對話

從遙遠的天際，飄然而至

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

就是一個個美麗神奇的化身

于天地間，翩翩起舞

把喜怒哀樂融化成一滴滴五彩淚珠

不知道，前世都經歷了些什么呢

今生將高昂的頭顱低下，輕聲吟唱

涓涓細流匯入大河

以滴水穿石的堅韌與耐性

奔流不息，頭也不回地一直向前

博大胸懷，凝聚起磅礴力量

將萬股洪流及俗世欲念盡收心中

與日月為伴，同天地共鳴

正義與豪邁的風骨

穿山越嶺，滋養著天下的萬物蒼生

九曲十八彎，日夜舔舐苦難

撫平邪惡貪婪踐踏蹂躪的創傷

行板如歌，生命孕育出

不屈不撓勇往直前的民族精神

山河靜美，青山綠水映照國泰民安

黃河鐵牛

拂去歲月的俗世紅塵

背負著一千三百年的時光

在黃河故道上

反芻著王朝更迭的殘忍與血腥

默然威武雄健地

從洶涌澎湃的歲月中走來

以負重前行的姿勢

挺立在古蒲州城西門外黃河灘涂上

力挽狂瀾，以結秦晉之好

讓一雞鳴三省的蒲津古渡口

成為維系西京與東都

往來要塞的兵家必爭之地

因此，古蒲州城才成唐之中都

用四頭神力鐵牛

架通長安與洛邑間鐵索浮橋

將黃河天塹變通衢大道

八百里秦川成坦途

支撐起盛唐二百八十九年錦繡河山

敬拜如佛的鎮河鐵牛

生鐵鑄就也好，或是金箔貼身也罷

只是先于幾道生死輪回

過早地投身黃河母親博大的懷抱

閱盡盛世繁華滄桑變幻

何嘗不是過眼云煙，一粒世間塵埃

小浪底

大河奔流，挾裹著黃土泥沙

從青藏高原激蕩而下

猶如一條桀驁不馴的黃色蛟龍

匯聚千溪萬流之勢，一路咆哮向東

穿沼澤走河套，盤龍走蛇

蜿蜒迂回九曲十八彎

出秦嶺入三峽

驚濤駭浪被束縛在萬仞險峰之中

每逢多雨時節濁水暴漲

吞沒岸柳桑園牲畜和村莊

就靠著這一條黃龍血脈

與天斗與地斗，用命運與自然抗爭

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

斗轉星移，世代沿襲治理水患

依偎在母親河的臂彎里繁衍生息

培育滋養了黃河兒女

寬容萬物的卓絕風骨與文脈傳承

大浪到頭，小浪到底

兩岸青山対峙，河床狹窄且落差大

濁水在浪濤的縱擁下

打著旋兒地涌出八里峽谷

一瀉千里，日夜沖擊

侵蝕著中原大地萬物的韌勁與耐性

一碗黃河水，半碗泥沙漿

治黃須得先治沙

一柄古銅色的神劍

從天而降，將黃河赤龍攔腰斬斷

合龍截流蓄水，泄洪調沙發電

小浪底，一個古老村落

從此成為世人矚目的水上風景區

印象萬山湖

吸千年日月精華

黃河母親，歷盡所有塵世劫難

聚百川峽谷險峰于靈動腹地之中

虎踞龍盤，在這萬頃碧波

不止一次，深邃的蒼穹下

靜坐在中條山峰頂

眺望天際那煙波浩渺的漁家燈火

很顯然，幽靜的花香

飄蕩蘆葦青蔥草木蟋蟀蟲鳴

都已成為永久的過往

蔚藍的天空下，白云飄逸

水波倒映漣漪也是蔚藍色的

掛滿枝頭的大棗紅透了

一夜間，房前屋后的柿子樹

點亮了一個個的紅燈籠

浸染著漫山遍野紅彤彤的秋色

雞鳴狗吠中，娘的喚兒聲

沿著古河道傳遍赤水坡十里桑園

頑皮孩童手挽臉龐紅潤的山妞

背著籮筐和碎花布書包

嬉笑打鬧聲，夾雜著奔騰的水擊聲

回響在山谷里的古老村落

月光灑在粼波蕩漾的湖面

斷線的珍珠，攜裹著無盡的鄉愁

穿越水下百米深處

那一條條鋪滿青石的古鎮街道小巷

貼著大紅對聯的一孔孔窯洞

晨曦或暮色，可有一縷縷炊煙飄過

走近花園口

從沒有這樣走近黃河南岸

近距離，親吻花園口

一塊結了痂的疤痕

揭開一次，心就禁不住地抽泣顫抖

永久的痛，那個慘絕人寰的六月

嘴巴一張，天中腹地一片汪洋

兩岸十年寸草不生

數百萬的災民，流離失所四處逃荒

一直以來，對生命充滿敬畏

相信一切向上的事物

比如，一滴水一把土一座峰

或是一塊冰冷的石頭

放在熾熱的胸膛

也會被融化，煥發紅潤的生命容顏

將軍壩、扒口決堤處紀念碑

那么沉寂地靜臥在歲月褶皺里

紅葉黃花映襯，靜水流深

如今幾經水患治理

灘涂沙地變美景，人間煉獄成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