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霄 韋江萍

民警抓捕犯罪嫌疑人黃文竹現場。受訪者供圖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那輛車一眼,民警韋韜的假期就這樣“泡湯”了。“說出來和拍電視劇一樣。”提起韋韜的這次休假,同事們既驚訝又佩服。
韋韜今年34歲,從警8年,是廣西壯族自治區河池市東蘭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民警。2020年12月7日,韋韜本已請了事假,下班后去湖南辦事。走之前他還放不下工作,當天把歷年網逃人員的資料拿出來整理,將這些網逃人員的照片、車牌號、家庭住址等信息,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
看累了,韋韜就走到辦公室的窗邊向外遠眺。街道上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出于職業習慣,韋韜靈敏地掃視著周圍,突然,他的視線在辦公樓左側巷道的一輛白色小車上停住了。
“看什么著迷了呢?”同事剛開口調侃,馬上被韋韜用食指做出的一個噤聲動作打斷。大家立刻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這輛車怎么這么眼熟?”韋韜快速地回憶自己辦過的案件。突然,他眼前一亮,最近網安大隊提供了湖南省某地入室盜竊案一名網逃人員黃文竹(化名)的線索,他想起來,這不就是在監控視頻里查看了無數次的黃文竹可能駕駛的汽車嗎?
2020年10月,湖南警方前來東蘭縣抓捕當地入室盜竊團伙案的成員,在收網行動中,犯罪嫌疑人黃文竹成功逃脫。后來湖南警方要求東蘭縣警方協助追蹤抓捕黃文竹,但韋韜追蹤了兩個月都一無所獲。
會不會認錯?韋韜很肯定,不會錯。原因還得從他抓捕另一犯罪嫌疑人韋尤猛(化名)說起。
2019年1月初,東蘭縣一戶居民家中被盜,韋韜到達現場時發現,該居民家中窗戶玻璃被砸爛,玻璃和旁邊墻壁上留有血跡。通過DNA比對,證明該血跡是韋尤猛的。于是,東蘭縣警方將韋尤猛列為這起案件的作案嫌疑人,但韋尤猛此后便如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有出現。
2020年3月,事情出現轉機。3月11日早上,韋韜接到派出所民警打來的電話,東蘭縣一家單位宿舍樓有人家里被盜。韋韜和同事調查時發現,在這家人安裝的監控視頻中,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韋尤猛。因為手頭緊,韋尤猛又干起了入室盜竊的“老行當”。
韋韜和同事們立即沿路追蹤韋尤猛的行跡。經過縝密偵查,韋韜等人確定,韋尤猛作案結束后步行到一處交叉路口,隨后駕駛一輛福特轎車離開。韋韜立即排查這輛福特汽車的行蹤,發現這輛車的車主并非韋尤猛,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韋尤猛駕駛。由于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東蘭縣城對車輛進出有嚴格管控,韋韜判斷,這輛福特轎車并未出城,應該一直在縣城范圍內活動。因此,平時只要有空,韋韜都會走街串巷尋找那輛神秘的福特汽車。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案發兩個星期后,韋韜駕駛摩托車去上班時,在公安局大門口看到了這輛福特汽車正駛往縣城方向。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韋韜還是敏銳地判斷出駕駛這輛汽車的人與韋尤猛頗為相像。韋韜立即向大隊領導作了匯報,然后一路尾隨韋尤猛來到縣城某小區。隨后,韋韜和前來增援的同事順利抓住了毫無警覺的韋尤猛。
韋尤猛被捕后,很快承認在東蘭縣入室盜竊十余起的犯罪事實,但警方經過判斷認為,他還有“話”沒說完。
2017年以來,警方一直致力于嚴厲打擊職業犯罪行為,掌握了東蘭籍入室盜竊人員外地作案時都是以團伙為主,回東蘭縣作案卻都是單獨行動這一特點。因此,警方判斷,韋尤猛不只在東蘭縣作案,而且很可能有同伙。于是,警方將韋尤猛的信息輸入了公安網。幾個月后,公安網的另一端有了響應:湖南警方發來協查函,指出韋尤猛涉嫌參與一起入室盜竊團伙案。看到前來提審的湖南警方,韋尤猛終于交代,參與這起盜竊案的同伙還有黃文竹。
對黃文竹,韋尤猛能提供的只有他的姓名。在普通人眼里,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從未謀面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可對警察來說,“找人”就是他們的基本功之一。
為了找到黃文竹,韋韜找來韋尤猛在湖南作案的視頻,從視頻中去了解這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因為在湖南犯案之后,韋尤猛和黃文竹便分道揚鑣,不再聯系。因此,韋韜光視頻就看了上百次,黃文竹的身影早已深深刻在他腦海里。“這種執著認真簡直堪比追女朋友。”同事們常常打趣他。
確認那輛車就是黃文竹駕駛的車后,刑偵大隊立即組織人員下樓進行抓捕。黃文竹當時抱著孩子,考慮到孩子的安全,抓捕小組慢慢靠近黃文竹,把他的行動空間壓縮在很小范圍。韋韜靠近黃文竹,說:“你最近回東蘭了?”黃文竹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好幾秒,才一臉茫然疑惑地問:“你誰啊,找錯人了吧?”韋韜亮出了自己的證件,說:“其實我們是老熟人了,兩個多月前我就認識你了,老老實實地跟我們走吧。”
黃文竹把孩子交給妻子,垂下頭來,默默地跟民警走進了近在咫尺的公安局大門。
“我把車停到了辦案警察眼皮子底下,發生這么巧的事,我也是無話可說。”說起自己被抓的過程,黃文竹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
在審訊時,黃文竹交代,他并不知道警方在通緝他,他自認為反偵查能力很強,平時做事謹慎,警方應該查不到他。但人總有露馬腳的時候,在外躲避一年多以后,他就想回老家看看父母、見見朋友。被抓那天,他把車停在公安局旁邊,是抱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樣的僥幸心理。把車停好后,他抱著孩子慢悠悠地走過公安局大門口,還跟熟人大聲地打招呼,全然沒把自己當逃犯。但他卻忘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任你如何狡猾,也終究逃不過應有的制裁。
(摘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法制與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