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為滅絕原住民擔責？加內部扯皮

本報駐加拿大特約記者　陶短房　本報特約記者　王逸

日前，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坎盧普斯市的一個印第安人寄宿學校舊址發現了215具原住民兒童遺骸，其中最小的只有3歲，這一消息再次揭開加拿大種族滅絕黑暗史，令全世界震驚。更令人驚訝的是，對于這一慘劇，無論是建立寄宿學校制度的加拿大政府，還是管理寄宿學校的天主教會等宗教團體，卻在相互推卸責任。加拿大總理特魯多4日發表公開講話，要求加拿大各地的天主教會進行道歉并承擔責任。教會方面6日回擊稱，政府應該自我審視一下，“他們也有很多事情應該做”。政府與教會在原住民被迫害、殺戮問題上的相互指責和扯皮可謂再次令習慣于在人權問題上對其他國家指手畫腳的加拿大顏面盡失。

政府試圖從“主犯”變成“共同受害者”

針對坎盧普斯寄宿學校事件，特魯多6月1日在眾議院講話時說，“這是加拿大的錯”，“是加拿大沒有盡到責任”。他承諾要出資對其他寄宿學校的無名墓地繼續調查，但是，他沒有承認這是種族滅絕。4日，特魯多話鋒一轉，要求天主教會為此事“承擔責任”。他對記者表示，“作為一名天主教徒，我對天主教會現在和過去多年來做出的決定深感失望。”特魯多還要求教會公開相關檔案記錄，說明據信死于疾病或營養不良的4100多名加拿大原住民學生的情況。他補充說，政府的調查活動“仍然受到來自教會的抵制”，政府不排除采取法律行動來獲取這些記錄的可能性。他喊話宗教界人士稱，希望他們加快行動，承擔責任。不少網友認為，特魯多的表態明顯有推脫責任的嫌疑，將原本是“主犯”的加拿大聯邦政府悄然置換為“寄宿學校事件”的“共同受害者”，試圖將政府應擔的歷史罪責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加拿大天主教會多倫多總教區大主教、紅衣主教托馬斯·柯林斯6日接受媒體視頻采訪，對特魯多的話作出回應?？铝炙狗Q，與寄宿學校制度相關的教區和總教區都已經致歉。教皇本篤十六世在2009年會見原住民領導人的時候也表示過“悲傷”。他說，“提醒（公眾）天主教會、主教們、梵蒂岡或者什么人在隱藏（寄宿學校相關的）文件是不公平的”。他還補充說道，“我們應該在（與原住民）和解的道路上共同努力。我認為總理應該看看他自己的政府，他們也有很多事情應該做?！?/p>

當天早些時候，羅馬教皇方濟各就加拿大政府要求天主教會向原住民正式道歉作出回應表示，他對以前為原住民學生開設的學校挖出遺骸的消息感到“痛心”，他希望加拿大政治家和教會領導人能夠共同致力于與原住民的和解，但是他沒有道歉。

原住民幸存者：“我們一直被告知我們是丑陋的”

加拿大寄宿學校自1831年至1996年在聯邦政府的授意下，將超過15萬名原住民兒童強行與其家庭、部落隔離，試圖將他們徹底同化，許多人飽受虐待致死?？脖R普斯市印第安人寄宿學校的幸存者、72歲的薩·希爾·圖特6日對媒體表示，從該校畢業后，他花了多年時間治愈自己。他這樣描述在寄宿學校的經歷：“我們很餓，很害怕。這是一種半軍事化的存在。一切都必須是這樣。如果你不聽話，你就會受到懲罰?！彼€說，因為曾經遭到一名工作人員性侵，他直到現在都“對生活充滿仇恨”，他還記得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無助地哭泣。另一名該校幸存者戈特弗里德森表示，他對挖出數百遺骸并不驚訝。他回憶稱，時不時就有孩子從教室消失了，“我們知道他們不見了，卻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里”。戈特弗里德森還說，在寄宿學校，“我們覺得自己丑陋，我們一直被告知我們是丑陋的，直到今天這種感覺始終跟隨著我，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配得上任何東西?！?/p>

“習慣性裝腔作勢”

《多倫多星報》7日評論稱，象征性的表態和道歉不足以解決加拿大原住民寄宿學校的遺留問題。加拿大通訊社援引該國教育專家蒙泰斯的話稱，大多數加拿大人對這段“我們共同的歷史”一無所知，加拿大學校系統對這方面的教育參差不齊，沒有全國甚至全省的統一課程。加拿大學校董事會協會呼吁讓原住民和寄宿學校幸存者參與制定K-12課程。加拿大薩斯喀徹溫省原住民梅蒂人組織前主席、60歲的羅伯特·杜塞特撰文質問加拿大政府，“如果加拿大和其他國家政府積極起訴在他國謀殺土著居民的人，那為什么加拿大聯邦和省政府沒有對在自己國家虐待、傷害和謀殺原住民兒童的個人和組織采取同樣的行動？”杜塞特還表示，對于加拿大政府領導人在原住民悲慘歷史和現實問題上的“習慣性裝腔作勢”，他希望加拿大政府早日著手解決種族主義問題。

《多倫多太陽報》的報道提到聯邦政府之前宣布的、尚未分配的2700萬加元（1加元約合5.3元人民幣），據稱這筆資金將用于尋找原住民寄宿學校受害者的下落，并提到聯邦政府這些年在原住民問題上的預算連年增加，2021年聯邦政府用于原住民的預算高達245億加元，同比增加87%，看起來花費巨大，但是卻連原住民保留地的自來水問題都沒能解決。加拿大政府曾在2015年年底承諾，將在2021年3月前解決印第安人的飲用水問題。但今年2月下旬發布的政府審計報告卻顯示，供水系統的若干潛在缺陷依然存在，監管也仍有缺陷，原住民依然無法獲得可靠、清潔的飲用水。加拿大已故聯邦總審計長邁克爾·弗格森曾說，幾十年來加拿大政府的原住民政策嚴重失敗，關鍵在于只顧編制預算，卻并不認真落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