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住到了我家

仝紅霞

“依依，你吃這個，奶奶專門給你做的。”婆婆將一盤白灼蝦放在了女兒依依跟前，一旁的外甥女杉杉低著頭默默地吃飯。我瞟了一眼，夾了一只蝦，剝掉殼放在外甥女的碗里：“杉杉，你也吃，多吃點。”婆婆眼巴巴看著我一個接一個地將剝好的蝦放進了外甥女的碗里，十分著急。

我就是故意和婆婆較勁。外甥女小學畢業后，我妹妹想讓孩子進城讀初中。當年家里條件不好，妹妹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了我，我很感激妹妹。后來我倆都有了孩子，我們也將彼此的孩子視為己出。外甥女很爭氣，她順利通過了縣城初中的入學考試，剩下住宿的問題，我大包大攬了過來。

我拍著胸脯許諾了妹妹和妹夫。我老公不當家，什么事都聽我的。至于婆婆，她一向跟我相處和睦，我想她不會見怪。沒想到，婆婆聽說外甥女要在我家長住，馬上露出怪怪的表情：“房子這么小，孩子來了住哪里？”我解釋道：“媽，我都想好了，我打算在依依的房間放一張高低床，兩個孩子還能做個伴。”

秋季開學后，外甥女正式入住我們家，可婆婆干什么都把外甥女摘除在外。吃火鍋的時候，菜和肉的量就按照四個人的份額準備，我提醒她幾次都沒用。她滿不在意地說：“不夠吃的話，我不吃了。”我憋了一口氣，妹妹又不是不給孩子生活費，真沒法講理。

周末，外甥女回了鄉下，婆婆折騰著要給女兒做餛飩，一大早就在廚房里忙碌。我突然聽到鍋碗瓢盆一陣亂響，走出臥室一看，見婆婆跌倒在地。我趕快喊來老公，把婆婆送往醫院。檢查后發現婆婆是血管堵塞，只是輸液還不行，還必須得做支架。老公工作忙，我還得伺候兩個孩子，人手不足。妹妹知道情況后，放下家里的事情，進城來給我們搭手。婆婆住院期間，我、老公還有妹妹，三個人輪番照顧婆婆。我們夫妻倆工作忙，妹妹照顧婆婆的時間要多一些。躺在病床上的婆婆嘴唇一張一翕地對妹妹說：“孩子，我這一病，把你也連累了。”

婆婆出院后，對外甥女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不斷地討好孩子。她把從前那一套又搬了出來，只是好飯好菜都進了外甥女的碗里，也不管人家愛不愛吃。外甥女先前被婆婆冷落，一直對她敬畏有余，親熱不足。婆婆這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弄得外甥女手足無措。一次，我聽見婆婆對外甥女說：“這次多虧了你媽，如果不是你在我家住，你媽也不會來照看我。奶奶可不是不懂知恩圖報的人，以后奶奶給的你都拿著！”

看著外甥女一臉尷尬，我頭都疼了。我以為婆婆對外甥女好，是因為她明白了我們是一家人，誰想她只是為了報恩。趁孩子上學，我認真地對婆婆說：“您以前怎么對依依的，以后就怎么對杉杉。您這樣，會把杉杉嚇回家去的。”婆婆立馬反駁道：“誰嚇她，我對她好著呢。”我笑了：“總之，您以后別做那些多余的，聽我的，保管讓孩子親近您。”

晚飯前，我建議婆婆少說話，給外甥女夾一筷子菜，必得給女兒也夾一筷子。一下要顧兩個人，婆婆顧不過來，慢慢就歇了飯桌上獻殷勤的心思。星期天，外甥女坐公交車回鄉下，我拉住欲要千叮嚀萬囑托的婆婆，只讓她在孩子差不多到家的時間打電話確認一下。隔著距離，外甥女自在許多，在電話里回話時也活潑起來。

一次，外甥女感冒引起了咳嗽，吃了許多藥效果也不太好。婆婆又是燉冰糖雪梨，又是煮蘿卜山楂湯，一遍又一遍地試用偏方，試得我心里打鼓。我看了一眼外甥女，提醒婆婆：“這藥可苦，別病沒治好又讓孩子受罪。”沒想到外甥女盈盈笑道：“沒事兒，奶奶熬的我都喝。”婆婆立馬笑了，我摸了摸外甥女的腦袋。

在我的監督下，婆婆總算能把外甥女和女兒平等看待，兩個小姑娘也因此拉近了距離。現在，外甥女有時周末也留在我家，婆婆一手攜一個姑娘去買菜，遇上的人都夸贊奶奶有福，孫女們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