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愛很多樣

徐觀

看完《摩登情愛2》，我忍不住感嘆一句：“又相信愛情了。”

《摩登情愛》第一季曾被譽為“2019年度第一愛情劇”，這部用幾個小故事串聯起來的限定劇，是當年最動人的秋日治愈。兩年來，世界發生了許多變化，劇中人們的生活習慣、相處模式也都變得悄然不同，但不變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仍然深刻地撫慰著人心。

《摩登情愛2》每集都是30分鐘左右的小故事。這些故事改編自《紐約時報》同名熱門專欄Modern Love。這個走過了17個年頭的長壽欄目，刊登了無數現實生活里的真實情感故事。編輯們從讀者來信中挑選出最動人的故事組成專欄，而劇集則從專欄里選出素材，最終組成了或浪漫，或感人的現代愛情小品。有網友稱：“《摩登情愛》可以一直拍下去，因為人類的情感太復雜了。”的確，愛情有千萬種發生的形式，它會不斷地打破規則，也會治愈一切。

一

第一集故事的名字叫《開著敞篷車，穿行在蜿蜒的路上》，圍繞一輛可以直接開到廢品堆里的老爺車展開。

這是一輛車齡40年的老車，它總是在半路出各種問題，考慮性價比的話，賣掉它比一直維修要劃算得多。但車的主人柯倫舍不得。她對這輛車似乎有著難以言說的情感。但是為了緩解家里的財務危機，柯倫還是掛出了代售啟事。

在賣出老車之前，柯倫開著這輛車飛馳在蜿蜒的山路上。她仿佛自言自語般，在只有一個人的車上說起了自己的感受。原來，這輛車是她已故的丈夫留下的。在柯倫的視角里，空著的副駕駛座上一直坐著她曾經的愛人。如果賣掉這輛車，意味著她切斷了和摯愛的所有聯系。“我在賣車，這簡直讓我心碎。我不能在房子里或辦公室里跟你說話，人們會認為我瘋了。但在這兒，誰在乎？”這輛敞篷車見證了柯倫一生中所有美好的事情：從相愛到求婚，從懷孕到生子，再到送孩子上學……直到前夫生病離世。這輛跑車也從初始時無比拉風的存在變成了需要被不斷修補的過時事物。

車子，該被淘汰了。那這段情感，是否也該被埋藏？

車子售出以后，柯倫心緒復雜，她終于跟現任丈夫訴說了自己的困擾：“那輛車在牽絆著我，就像一臺時間機器，你知道嗎？我坐在車里時，它就把我傳送到別的空間，有時我甚至跟他說話，就像他坐在我身邊，只有我獨自一人時才會這樣。” 前夫去世之后，柯倫從未與別人交流過這些，但她有時候會拿出前夫的毛衣來聞一聞，在無人發覺的時刻徹底釋放思念。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如此情境下，許多觀眾關注的焦點卻在于柯倫以這樣的心態來和現任相處太“渣”了。21世紀的網友們好像有比過去更嚴苛的感情潔癖，許多評論表示只有將心里過去的情感清理得干干凈凈之后才能再進入新的感情，否則就是“惡”。

但劇中，柯倫現任丈夫聽完以后，卻表示了理解。他明白妻子為何無法控制這樣的感情：“對于經歷喪親之痛的人來說，有些人恢復得很快，然后繼續生活，他們為此內疚;另一些人很難讓死者真正離開，他們余生都放不下死者。這就是愛和悲傷，沒有規則。我和你在一起時，就知道你有多愛他。你擁有我見過的最廣闊的心胸——我看你怎么對待我的父母、你的病人、我們的女兒，我就能明白，如果其中能給我留一點空間，這就遠遠超出了我對生活的期望。”

故事的結尾，丈夫用賣掉船的錢買回了那部老車。柯倫開車去接女兒，有過悲愴的母女在這輛車上感受到了往昔的幸福時刻，她們可以坦然地直面心中的傷痕，一起穿過可能會迷路的日子。沒錯，“愛就體現在這樣的時刻”。

二

疫情元素頻頻出現在近兩年的影視劇中。《摩登情愛2》第三個故事《火車上的陌生人》就講述了一段“疫情時期的愛情”。2020年3月，兩個陌生男女在從戈爾韋開往都柏林的火車上相遇。相談甚歡的他們在下車后決定不交換電話號碼，只承諾兩周后在同樣的火車上碰面。

這一集鮮明地致敬了理查德·林克萊特執導的經典愛情片《愛在黎明破曉前》。在旅途中萍水相逢的男女，同樣以老派的約定做法，來驗證浪漫。結果，疫情的大流行導致愛爾蘭全面封鎖，不斷延長的限制令讓兩人對約定的見面陷入種種遐想之中。

這一集的節奏充滿歡快詼諧。但不得不說，這個故事放在有著各種社交軟件的當代社會而言，多么像一個空洞的浪漫童話。被疫情阻隔浪漫計劃的兩人，分別跟自己的親友分享了這段遭遇。想要為愛打破規則的男主角和不相信對方會遵守約定的哥哥，理智思考整件事的女主角和極力鼓動女兒赴約的媽媽，雙方各種觀點有趣地碰撞，頗具喜劇效果。

《摩登情愛2》中，都柏林火車的故事留下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男主角突然想起了女主角在火車上提到過的街道住址，于是驅車前往，開始了守株待兔。

現實中，這個故事的結局并沒有那么浪漫。這是故事作者在2020年2月的真實經歷，她和一個男孩在從巴黎到巴塞羅那的火車上相遇，兩人在旅途上有長達六小時的交談，下車后也沒有交換彼此的號碼，約定幾周后重回巴黎相見。疫情打亂了一切。后來，男孩在社交軟件上找到了她，兩人聊了幾個月的天，但再也沒見過面。

三

《摩登情愛》為什么打動人？因為其中展現的現代人情感的各種面貌，總能在某種程度上戳中觀眾的內心。原來，愛情劇里也有那么多普通人的情感故事，他們或許也陷于各種糟糕的生活難題中，但是每個人都能在自己的愛情故事中得到治愈。

Modern Love，事實上，這個愛的含義或許比愛情還要更廣。比如第一季里那個動人的故事，《當你最重要的男人是個門衛》就講了一種非凡的情誼。獨居紐約的女主角瑪姬和不同的男人約會，但是這些約會總以不如人意的結果告終。公寓門衛古茲明總是一眼就能看出瑪姬約會的男人會不會和她有結果。后來瑪姬意外懷孕，決定生下孩子，她發現了古茲明才是一直守護著她的男人。多年后，瑪姬帶著新伴侶回到公寓，這次古茲明給出了肯定。他說：“我看的從來不是那些男人，瑪姬，我看的是你的眼睛。”瑪姬和古茲明之間的情感并非愛情，也有觀眾曾認為兩人之間應該有更浪漫的結局，但故事的當事人表示，從一開始，他們的感覺就更像是父女一樣保護與被保護的關系。

人們總是認不清真正的愛情應當如何判斷，于是在愛情中不斷受傷、栽跟頭。古茲明的故事令人感動的地方在于，不論他是否有判斷真愛的眼力，在大城市漂泊的人們能遇到這樣一個為自己著想的朋友都是一種幸運，這樣的情誼無比珍貴。

在《摩登情愛》之中，觀眾們看得到各種各樣的動人情感：有愛上最好朋友的痛苦與坦然，有在遭遇婚外情后治愈心靈創傷的療傷故事，有中年夫妻挽救婚姻危機的努力，還有與愛人一同對抗病魔的感人故事。《摩登情愛》有時像教科書，告訴人們如何為愛情進行保險、如何處理焦頭爛額的情感關系;有時像是鏡子，照出人們在愛情中的幸福、失意、痛苦，以及和“愛”有關的種種;有時就像那個默默陪伴的門衛。一位劇迷這樣說：“這些真實發生過的故事的意義是——發現原來這是相當一部分人類共同的向往，于是心里瞬間會更多一點兒信心，這點信心就足夠珍貴了。”

世界很大，歲月很長，愛很多樣。

（資源支持：微信公眾號“不值得影評”）

編輯 溫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