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乖乖女趕出家門

徐憶敤

“別人家的孩子”連路都找不著

女兒糖糖順利結束了初中生涯。因為學習成績一向優異，中考之前她就已經被市重點高中預錄取了。想到初中三年來她一直都學習得很辛苦，我決定這個暑假讓她好好放松一下。

那天，糖糖和幾個同學約好一起去市中心的一家娛樂城玩桌游。因為離家挺遠的，我讓她先在手機上查好地鐵路線，方便到時候出行。

那天下午我正上著班呢，糖糖忽然打電話來：“媽媽，我手機上面的地圖出問題了，我查好的地鐵線路找不著了。”我一愣：“那你現在在哪呢？”她說：“我已經上了地鐵了。可不知道接下來在哪一站換乘其他線路。”我一下著急了：“你等著，媽媽現在給你找。”我趕緊從電腦上查詢，然后告訴了她，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可我還是不放心。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我估摸著她差不多下地鐵了，趕緊給她打了個電話。果然，這個傻孩子，又找不到那個娛樂城所在的商業大廈的位置了。

我只能又一次打開電腦上的地圖，通過電話對她進行實時遙控。可我沒想到的是，這孩子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我和她說了半天，基本是雞同鴨講。我指點她先找到某某標志物，她卻說根本沒看到。我急得在電話里又是嚷嚷又是比畫，她似乎也懵了。過了好久，糖糖才慢吞吞地告訴我她找著了。接著，我再繼續教她怎么走，她嘴里答應著，可還是有些稀里糊涂。大約折騰了十五分鐘，她總算找到了那棟大廈。

放下電話，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平時我一直都以糖糖為榮。她學習成績好，是親朋好友羨慕的“別人家的孩子”。每次和別人聊起她，我總覺得特別自豪。可是，今天這事讓我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的自信真的太盲目了。晚上7點多，糖糖才回到家。桌上放滿了我給她做的她最愛吃的菜，可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嘴里嘟噥著“累死了，我只想睡覺”，便直接往臥室走去。我和老公面面相覷。

“傻白甜”改造計劃

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以前我只重視糖糖的學習，一直把她“圈養”在自己身邊。顯然，一直讓我驕傲的糖糖，其實就是高分低能的典型。如果照此發展下去，真不知道她以后踏上社會會怎么樣。看來，我必須改變自己的教育模式了，要讓她多接觸社會，感知社會，這樣，她以后才不會成為只會死讀書的“傻白甜”。我決定，要把糖糖“趕出家門”。

周末早上，我對剛吃完早飯的糖糖說：“等會兒你陪媽媽去菜場買菜。”糖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嘟起了嘴：“我今天還有好多作業要做呢。”“等回來再做吧。媽媽只占用你一個小時，行不行？”說完，我又加了一句，“媽媽一個人拎菜拎不動，想讓你幫幫忙，這行吧？”糖糖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出了門，我便開始一路指點糖糖，哪里有超市，哪里有干洗店，哪里有小飯館。糖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顯然她平時根本沒關心過這些“閑事”。也難怪，平時我和老公有事，沒辦法回家做飯，都是我點好外賣送到家里給糖糖。所有的事我都幫她處理得妥妥帖帖的，她還要操什么心呢。

從超市出來回家的路上，遇到好幾個小區里的鄰居。我讓糖糖一一和大家打招呼。看到糖糖手里拎著的環保袋，大家都夸贊糖糖是個貼心的小棉襖，糖糖害羞地笑了。等別人走遠了，她好奇地問：“媽媽，怎么你會認識那么多鄰居呢？”我告訴她，每天在小區里進進出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時間長了自然也就認識了。同時，我也告訴糖糖，生活需要我們去留意去觀察，也要和別人多交流，有時更需要彼此的幫助，才能更好地在社會上生存。糖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若有所思。

一天早上，我告訴糖糖，我有些頭痛，不想出門，拜托她幫我和老公買早點。糖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任務。可過了半個多小時，糖糖還沒回來，我不禁有些著急。早點鋪就在樓下，她早該回來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我正后悔時，糖糖回來了，不僅買來了油條、煎餅，還有我最愛吃的豆花。我不禁有些詫異，附近的早點鋪沒有賣豆花的，她是從哪兒買到的呢？糖糖得意地笑了，她說在買早點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姐姐手里端著一份豆花，她想到我也愛吃，便鼓足勇氣問了小姐姐，在小姐姐的指點下，跑了快5分鐘才買到的。糖糖氣喘吁吁地說：“媽媽，你快嘗嘗好不好吃。”看到糖糖被曬得紅紅的小臉，我既心疼又欣慰，趕緊吃了一勺，說：“好吃，好吃。”糖糖開心地笑了，我也笑了。糖糖的進步還真不是一點點，她不但學會了自己安排早餐，還能主動開口向別人尋求幫助，這確實是一個質的飛躍。

舍得放手，孩子才會成長

不久，小區里開了一個暑假幼托班，需要招募一批志愿者，幫忙管理，給孩子上課。看到這個消息，糖糖主動和我提出她想去報名。我心里一陣喜悅：看來糖糖不再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孩子了，她也學會了主動參與社會生活。驚喜之余我問她：“你去了準備干什么呢？”糖糖信心滿滿地說：“給小朋友輔導功課啊。”我點點頭，這確實是她的強項。

糖糖開始“上班”了。她每天很早就起床，做各種準備工作，晚上還要為第二天的輔導備課。雖然自己還有很多學業上的事情要做，但糖糖的狀態很好，每天都是元氣滿滿的，我也沒聽到她抱怨累、辛苦之類的。

每天晚飯桌上，她還經常興奮地和我“匯報”自己的工作，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弟弟妹妹們對她的認可。很多小朋友都把她視作知心小姐姐，不但會向她請教功課，還會和她一起討論很多熱點話題。看到糖糖那成就感十足的樣子，我感覺她似乎長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一段時間后，幼托班暫停了。糖糖似乎有些失落。我鼓勵她：“雖然班停了，但你還可以和那些弟弟妹妹成為好朋友啊。以后他們有什么問題，你也一樣可以指導、幫助他們。”糖糖點點頭，又恢復了燦爛的笑容。

開學后不久，就是糖糖的生日。以往都是我和老公為她安排好，一家三口一起出去吃頓飯，再給她買一份喜歡的生日禮物。但今年糖糖向我提出，她想請初中同學一起過生日。因為畢業后，大家都考進了不同的學校，但是彼此都很想念，所以想借這個機會聚一聚。我說：“這樣也好，需要媽媽為你準備什么嗎？”沒想到糖糖卻婉拒了。她說，這一次她要自己安排，按自己喜歡的方式來慶祝。

生日那天，糖糖上午帶著大家去了自然博物館參觀，中午就近吃了一頓肯德基，下午一起去了植物園賞花，晚上則回我們家吃了幾個孩子自己包的餛飩。雖然花費不多，但是從孩子們臉上的笑容看得出，他們這一天都玩得很盡興。事后我才知道，為了準備這一天的活動，糖糖做了許多準備功課。博物館和植物園的行程她都在網上仔細研究過，選出的活動項目既便宜又有意義。而餛飩的包法，也是她在網上看了很多教程學會的。

看著如此能干的糖糖，我不禁想起幾個月前找不著路，還差點把自己弄丟了的她。原來，孩子都是可以改變的，只要我們做父母的舍得放手，讓孩子去體驗生活，感受生活，孩子的成長會更快、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