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節選）》的文本解讀

曾令思 張麗媛

摘要：對《北冥有魚》的文本誤讀，通常是因為將解讀止于略讀感受，而要對其進行深入地解讀，就一定要找準解讀關鍵點，抓住《北冥有魚》中鵬的“形象”和“寓意”，再透過關鍵詞實現與文本的深度對話，從而解讀出鵬“大”“力”“神”的形象特點，理解作者通過鵬所表達的對絕對的精神自由的追求。

關鍵詞：北冥有魚；文本解讀；形象；寓意

《北冥有魚》一文選自《莊子·內篇》中的《逍遙游》。對于一般學生而言，把握文本主要內容、理解文本的寫作手法并非難事，但若要引導學生剖析文本深刻的主題意蘊，則需要教師對文本進行充分解讀。

一、文本淺讀：止于淺層內容

對《北冥有魚》文本的淺讀，主要集中在對內容的理解上，即這篇文章寫了什么。經過實踐，發現一般有以下兩種答案：

答案一：寫了一只大鵬。寫了一只外在形象之大，力量之大的鵬。這個答案對于一般的社會性讀者而言，是一個比較完整的回答。但倘若作為教學設計之前的文本解讀，則類似于蜻蜓點水，從文本表面滑過，還沒有深入到文本深處。

答案二：寫了作者的想象。這個答案，是對前一問題的深化。它不僅關乎文章“寫了什么”，還開始轉向文章“怎樣寫”。部編版《教師教學用書》說“《北冥有魚》雖是節選但也是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也能大致看到《莊子》文章的特點，特別是其雄奇瑰麗的想象。”因此，教師在教學設計上容易將解讀文本的功夫花在理解作者的想象上。其實，要理解文本中的想象，對于學生而言并非難事，畢竟文中鵬的形象在現實世界中是不存在的，那么其形象就必然來自于作者的想象。由此看來，“深挖想象”也不是深入解讀文本的有效路徑。

那么，怎樣才能有效地深入解讀文本呢？我們可以在“淺讀”的基礎上，再往前走幾步，先找準文本解讀關鍵點，再借關鍵詞與文本深度對話。

二、文本解讀：找準解讀關鍵點

文本是《逍遙游》的節選，我們的解讀要立足于文本，要為學生后期閱讀《逍遙游》全文，甚至是《莊子》一書打下基礎。李華平先生在《文本解讀：理解作者的理解》一文中說，“借用德國哲學家狄爾泰現代‘解釋學之父的話說，文本解讀要以文本為基本依據，‘理解作者的理解，并且比作者更好地理解文本，即順著作者的思路去理解作者當時眼中、筆下的特定世界，并且比作者理解得更透徹，解釋得更到位。”那么，對文本的解讀就要在以文本為基礎的前提下，以作者的寫作意圖為方向去進行解讀。

需要我們注意的是，對文本中鵬的形象的理解絕不能止于文本給我們的總體感受，而應該去理解文本的每一個語義片段，鵬的形象體現在文本的每一個語義片段上。進行文本解讀時理解作者是怎樣寫的是重要的，但弄清楚作者為什么要這樣寫也極為重要。因此，在教學中，可以先從鵬的形象入手，在文本中挖掘出鵬的形象，再從形象來源這個角度理解鵬身上的寓意。那么據此我們就可確定文本解讀的兩個關鍵點：鵬之形象，鵬之寓意。

三、文本解讀：借關鍵詞與文本深度對話

只有尊重文本，沉入文本，讀者才能與文本進行深度對話，而關鍵詞是文本解讀的“支點”。一般說來，動詞和形容詞是選擇關鍵詞時需要重點考慮的。

（一）鵬之形象

1.體型大

作者筆下鵬的體型大，是我們閱讀文本最直觀的一個感受，但要詳細理解鵬的體型具體大到何種程度，就需要我們深入文本本身，從字里行間去進行深度挖掘。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此句直接點出鯤大，大到不知其首尾，一眼望不到邊。看似與鵬之大不直接相關，實則關系密切。下文“化而為鵬”點出鵬是由鯤變化而來，“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點出僅鵬的背就大到不知首尾，一望無邊，說明鵬比鯤更大。此處點出鯤的體型大實則在說鵬的體型大。

鵬的體型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呢？作者緊接著寫鵬之翼，“其翼若垂天之云”。“垂”懸掛之意，可引申為“籠罩、覆蓋”。似“云”，似多大的云？晴天的一朵云還是陰天時的一大片云，顯然后者更合適。前文已提到“鵬之背”已經有幾千里大了，這樣的鵬之翼自然像后者之云，鵬此時不僅是不知其首尾而是已大到遮天蔽日。

“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前兩句是正面寫鵬體型之大，而這兩句就是在側面描寫了。鵬每年六月海動時才會飛到南海，運者“動”也，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里引宋代林希逸：“‘海運者，海動也。今海瀕之俚歌，猶有‘六月海動之語。海動必有大風，其水涌沸，自海底而起，聲聞數里。”直言海動時風之大。不僅如此，鵬飛不僅要靠“海運”之風，還需“扶搖”，“扶搖”指旋風，這樣的大風對鵬有向上托舉之意，言其大風對鵬飛的支持。西晉郭象《莊子注》寫到“非冥海不足以運其身，非九萬里不足以負其翼”，高空風大，鵬不僅借“海運之風”“扶搖之風”還借“九萬里”的“高空之風”才能飛，足見其體型之大。

2.力量大

“冥”也作“溟”。“溟尤海也，取其溟漠無涯，故為之溟”。南北荒蕪之地，也有人認為是南極和北極，不管是哪種理解，二者相距都甚為遙遠。從北冥飛到南冥，路程遠，所需力量自然大；“水擊三千里”中“擊”字為拍擊，拍打之意，我們經常說“輕輕拍打”，鵬輕輕拍打水面就擊起三千里浪花，說明其力量之大。“北冥有魚”“是鳥也”作者特意點出鯤是魚，鵬是鳥。古文篇幅短小，作者絕不會隨意用詞，特別是大家用詞更是斟字酌句，我們就要思考作者為什么要強調。魚潛于水中，鳥飛于空中，從魚化為鳥，意在指明其物能上天入地，力量之大。

“怒而飛”，為什么“怒”才能飛。“怒”，即振作奮發，相當于“鼓”，有充滿之意。整個身體充滿能量才起飛，得出鵬的氣勢磅礴、有生命力的判斷。

3.神奇

“化而為鳥”，“化”鯤本指魚子。寫出鵬能從小變成大，從魚變成鳥，從鯤變成鵬，足見其神奇。《古代漢語字典》對“化”字有這樣的解釋，“大自然的功能，有造化之意。”化字體現出了這只神奇的鳥奇在超越時間的束縛，自然界中的萬事萬物無不在變化著，但是能像鵬一樣迅速完成蛻變的確實沒有的。

“其翼若垂天之云”，這是鵬起飛后打開翅膀之狀，此句中“云”這個句子使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云的特點是可以無邊無際，同時也變換莫測。這里的“云”作者是有限定的，它是“垂天之云”。鵬要處于什么樣的情況之下它的翅膀才會像懸掛在天空一樣？“垂”字為懸掛，甲骨文是表示下墜，甲骨文寫法。翅膀下墜就說明鵬正在快速地向上飛。這一句即寫出鵬的大又寫出了鵬的變。

說文解字里這樣解鵬，“鵬”古鳳字，出于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鳳飛群首從以萬數”。其浩大之氣勢躍然紙上。分析到此，我們看到了一只體型大、力量大、神奇的鵬。解讀文本，不浮在文本表現的字面意思上，潛入文本深處，就能理解作者筆下內容的豐富性。

（二）鵬之寓意

在現實世界中，我們看不到如此大的鵬，顯然鵬的形象源自于想象。那么作者為什么要想象出這樣一只鵬呢？

根據作者所塑造鵬“大、力、神”的形象特點，我們可推測他希望像鵬一樣擁有自由的身軀，可大可小可化。他希望像鵬一樣擁有無拘無束的環境。他想像鵬一樣翱翔于四海之外，超越天地。他希望如鵬一樣，所以他憑借想象讓鵬也讓自己遨游于天地之間，但想象終會照進現實。他又說：“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也。”鵬，可大、可小、可化，但萬事萬物的本質是一樣，鵬飛萬里游于無境之域但和我們看到的世界是一樣的。此刻，若是對自由對無拘無束的境界還有向往，那便不是成為鵬，而是超越鵬。鵬的自由亦是無法企及，超越更是沒有可能。作者將鵬的形象特點寫出來就是因為他追求的不是外在的自由，作者追求的是精神的自由，這就是莊子的《逍遙游》。這就是作者運用語言文字的奧秘之處，每一個字詞都彰顯著作者靈魂深處的思考。

葉圣陶先生說“教任何功課，最終目的都在于達到不需要教”，要想達到“不需要教”就需要教師在課堂上給學生做解讀文本的示范。解開鵬形象的奧秘，我們憑借的是文本本身，實現了與文本的深度對話。因此，閱讀教學中，只有找準一篇文章的教學關鍵點，并透過關鍵詞才能揭開文本中文字表面的神秘面紗。

（作者：曾令思，四川省成都市石室中學（北湖校區）教師；張麗媛，四川省成都市石室中學（北湖校區）教師）

[責編尹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