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奏鳴曲

王童

第五顆星

一

郎君來了，

相公來了，

織女盼來了牛郎。

牛郎帶來了開荒的犁鋤，

織女織出的綢布舞過背山的盆地，

奔上了稻谷飄香的月軌。

月軌拋撒下揚花脫粒的群星，

月軌降下7500頭牛

耕犁出15公里的沃天肥土。

牛郎欲將稻谷快軌車載回來，

牛郎的臂膀要扛回嫦娥開倉的糧草。

火星藍莓盛開的果園

接到了豐收的

喜報，

先行的火星一號兒已壓榨出瓊漿玉液的

果汁。

果汁已快遞給了嚴父慈母，

果汁已搬進月軌車的集裝箱。

他們暢飲著，

他們哼唱著。

輕曲飄渺而至，

妙音輕弦細語，

4和5的音階譜出了星斗的歡唱，

嫦娥的婚紗上飄起了第五顆星，

那是東方之珠，

那是國旗在激蕩。

二

你是傘兵，

你為戰神，

你傘降到38萬公里外的環形山側，

你軟著陸在熔巖噴發過的遺址旁。

有宮殿，有斗獸場，有秦王的地宮？

你是超級探測眼，

你將探知出生命飄散的暗物質。

你將收集回月宮城堡

的樣本。

你是神探

你欲探明雨海濕地邊的

圓明園馬首失竊案，

馬首奔向了天庭，

馬首云吐出嘶鳴的噴泉，

噴泉中凸現出了忒伊亞沖撞的面孔

你欲找回隕石坑中的盾牌，

盾牌阻擋著襲擊的流彈，

盾牌凹嵌著穿行暗空的冷槍眼。

亮發的彗星掠過蒼穹，

時空計算出人類飛天的簡史，

簡史里有《東方紅》深長的曲調，

簡史里有五星出東方的預示，

簡史中鑲嵌著繽紛的五顆星。

火星藍莓

航天人的手掌上，伸展著火星丘。

勇氣、積極，冷靜、自制力，

融和著它的屬性。

越過火星平原，兩個山丘遙遙相望。

那古老的熒惑，那渴求的心宿，

今晚就在咫尺天涯。

氧化鐵的鍛造，火映著帝嚳冶煉的身影。

它是農神，它是戰神，是地球的守望者。

齊天大圣展開旌旗，躍上了寰宇。

屈原站在阿卡迪亞平原，仰望星空，

血色的山谷里升起他串串的疑問。

穹幕的黑板畫出天問的計算公式，

圜則九重，尺來度之。

那里有生物，那里有夏商周的臣民，

火星藍莓遍布在灌木叢中，

中國人前來采摘，中國人在此釀酒，

烈酒熏紅火星的面龐，酒釀發酵出滿天芳香。

中國人要種植出新的果園，中國人要開掘

出新的礦泉。

藍寶石從深空閃出晨光，

夢梵的紅色映出金星的閃爍。

升起來了

一

升起來了，

新月升起來了，

圓月升起來了。

中秋升起來了，十五升起來了，

花雨繽紛，羽衣垂天，

升起來，升起來了。

姊妹來了，兄弟來了，

潮汐的引力，海市的蜃樓，

陰陽五行的交錯，春夏秋冬的疊替，

一并懸掛上了天穹。

二

我已登月，我已上天，

我點燃了另一盞明燈，

我劃破了另一層黑暗。

那奇異的環形山，那隱約的珍珠淚，

垂掛在我的眼瞼，讓我涌起攀登的歡樂。

這是真實的夢境，這是真實的神話，

詩句變得那么蒼白，語言枯燥乏味。

月宮的歌舞今在人間奏響，

月桂的芬芳今四溢在愛情的故鄉。

三

過去，久遠，歷史，

人間，人事，滄桑。

大海的濤聲回響在彼岸，

群山蜿蜒在朦朧中。

地球的守望者迎來了換崗的哨兵，

嫦娥的情敵奔向了另一處驛站。

天地的錯位把落日捧上了星空，

無明的暗夜鑲上了耀眼的金邊。

所有的詩意如天女散花，

塵世的仰望盡情在歡歌。

嫦娥的快遞平臺

你的快遞單號是遙字12345，

你的快遞艙有五姐妹在翩翩起舞。

纖纖的玉手織出彩虹繡花的蠶絲被，

蠶絲被欲覆蓋大地，

蠶絲被要溫暖探天的軀體。

林黛玉的集裝箱連成快軌列車，

薛寶釵的嫁妝是星鏈串起的珍珠。

寶石嵌在頭頂閃耀，

纖手環在腰間抖動出星光的燦爛。

星辰群聚在彩橋邊相送，

天龍旋起獅子座的喜慶。

仙女在軌道上歡跳著彩綢舞，

玉兔從懷中蹦跳上丹桂樹梢，

樹梢芳香四溢，姊妹花盛開在梳妝臺前。

釵頭的歡笑透過走馬燈的窗口，

絲絨的霓裳從窗口里飄出。

4000年前一個孤寂的絕世美女，

尋覓郎君日夜垂淚的嬋娟。

現在一起切割著生日的蛋糕，

現在商定著回家的春日。

蛋糕上的奶油騰起星云的香甜，

生辰的蠟燭照耀著北斗的果橙拼盤。

四個望穿雙眼的王子盼來遠去的新娘，

王子的白馬馳騁在草原深處的敖包旁。

草原飛上了天，草原刮起了強勁的中國風。

太空奏鳴曲

1 —2 —3 —4 —5，

哆——唻——咪——發——嗦。

星海牌鋼琴在寰宇中闐響，

黃河的船夫登上了環形山巔

奔涌出浪花的合唱。

天琴在撥動著月兒高的清曲，

天鵝顛跳著查爾達什舞。

肖邦的D大調，德彪西的牧神午后，

梅蘭芳唱起宇宙鋒，梁山伯化蝶出祝英臺的織女身。

星斗是蹦跳的音符，流螢譜出散花的詠嘆。

貝多芬在飛控音樂廳里指揮著命運交響曲，

鼠標和鍵盤彈撥起日月交匯的和聲。

A大調是喧敘的起奏，

D小調是舒緩的長笛。

你急速的快板，你悠然的慢板，

都在引力的旋律線上繞行著。

有雨打芭蕉，有春江花月夜，

漁舟唱晚唱著暮歸的雪色。

今夜無人入睡繚繞在月宮的回音壁上，

和聲的歌手放聲在雨燕穿行的海邊。

新年音樂會有了新的曲目，

新年的鐘聲回蕩著太空的奏鳴。

日食那刻

夏至的今天，

我緊盯著天空的太陽。

它仍在光芒四射，

天空因此而明亮。

流體的云從它身邊驅散開，

一個黑影潛入了它的臉側。

如同一塊黑斑滲進它的面龐。

它在擦拭著，它在刷洗著，

它在奮力掙脫黑暗。

頃刻間，它經歷了四季，

須臾忽，它羞澀了春夏。

交匯著月亮，有上弦下弦的身姿，

彎弓握在后羿的手中，

蛾眉垂在嫦娥的眼梢。

人間錯位了時空，

晨昏轉換了軸線。

它擦凈了臉，它洗清了面，

日冕中有神的足印落下。

它倏忽躍上了青空，

普照大地。

責任編輯：劉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