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第一鮮

孫瑞

在膠東沿海地區，每逢驚蟄過后到清明節，桃花含蕾，有一種個頭只有三五厘米、顏色極像海底沙的小蝦，俗稱“桃花蝦”，搶“鮮”上市。桃花蝦以鮮美的味道和滑嫩勁道的口感，被譽為“開春第一鮮”。

膠東半島三面環海，漁業資源豐富，不少縣市的海岸線長度都在百公里以上。就我老家萊陽而言，雖然只有15公里的五龍河入海口海岸線，但這里盛產桃花蝦“小家碧玉”，獨樹一幟，以其更加鮮美的味道受到了人們的青睞。

桃花蝦學名叫“脊腹褐蝦”，俗稱“狗蝦”，體長3.5-5.5厘米，體色背面黑、白與棕褐色小點相間，顏色極似海底沙。主要分布在北半球溫帶和寒帶淺海。只有在春季桃花盛開時，才向近岸淺水處作生殖洄游，如同應桃花之約而來，故名“桃花蝦”。桃花蝦棲息于泥沙底質淺海，五龍河口附近亦有。過去退潮之后的小水洼、流溝里也經常可以看到它，老家人稱之為“小草蝦”、狗蝦等。

桃花蝦在千百種蝦類當中屬于“小字輩”。看起來不起眼，卻味道鮮美，肉質細嫩，皮薄肉厚，營養豐富。五龍河入海口捕撈的桃花蝦籽粒飽滿，滿肚子都是籽，腹部腿足間，可見細細的籽粒溢出體外，因此口味最佳。

“雙箝鼓繁須，當頂抽長矛。鞠躬見湯王，封作朱衣侯。”唐朝詩人唐彥謙在《索蝦》中，這樣生動風趣地描述蝦的形態。

老家人喜歡用桃花蝦烹制的傳統名菜“金猴鬧天宮”，不僅味美湯鮮，清爽可口，而且形象生動，富有詩意。桃花蝦用于溫拌、清炸、清炒或配以應時菜蔬炒制，無不鮮美脆嫩。

“落鍋的蝦公穿紅袍”。剛捕撈上來的桃花蝦，洗凈后不需要加鹽，輕輕一焯即熟，熟后的桃花蝦隨即變成桃紅色，擺到飯桌上，更顯喜氣盈盈、春風得意，味蕾神經一觸而發，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比較喜歡吃蝦頭，因為桃花蝦的美味都集中在蝦籽上，紅潤的蝦籽似米粒大小，卵籽幾萬粒，不規則地分布在靠近頭部的部位。吃飯時候，斟一杯黃酒，耐下性子慢慢咀嚼，像皮皮蝦籽，又像螃蟹膏，滿口的鮮氣在唇齒間滑動，爽！

桃花蝦天生麗質，本身鮮美，過多的烹調手段都是畫蛇添足，水煮、油炸、清炒等簡單易學，純天然鮮，原汁原味。

桃花蝦價格親民。今年春天大量上市后，每公斤30元。到市場買上兩三斤，回家用水一洗，開鍋即熟，老少皆宜。還可以配以時令蔬菜，稍微加工一下，如桃花蝦炒韭菜、桃花蝦拌菠菜、桃花蝦炒蒜黃，翠綠的韭菜、菠菜配上桃紅色的蝦，黃燦燦的蒜苗與蝦搭配，真的是色香味形俱佳。

記得去年桃花蝦上市的季節，我正巧回到萊陽參加同學孩子婚禮。在酒店里，四喜丸子、海參鮑魚一應俱全，都沒覺出好吃，最后一道“韭菜炒桃花蝦”，清新淡雅，爽口濃郁，很快被一搶而空。新春的頭刀韭菜，鮮嫩氤氳，韭菜的鮮嫩與桃花蝦的鮮美，雙鮮合璧，相得益彰，完美結合，足令雞精、味素、蠔油之類的調味品黯然失色。

記得小時候，農村物質相對匱乏。我在家里排行老大，有一年春暖花開時，為了給弟妹打打牙祭，十幾歲的我帶著一把笊籬和水桶，來到七八公里外的丁字灣海灘趕海撈桃花蝦。海灘上退潮后的小流溝里，渾濁的海水下布滿水草和蘆葦，我“渾水摸魚”，緊握笊籬，緩慢地舉起，在臨近水面之時，笊籬猛地落下，劈進水面，頂著水的壓力，一收，一提，動作嫻熟流暢，一氣呵成。笊籬有蒲扇葉大，一笊籬撈下去，定有些許蝦活蹦亂跳。動作要快，干凈利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在水桶里，蝦的彈跳能力強，你稍有遲緩，它就會逃走。

一潮下來，收獲頗豐，足足三四斤桃花蝦在桶里躥。回家后，弟妹圍著水桶，先過眼“癮”，四五歲的弟弟用手一動，蝦倏地一蹦，嚇得弟弟一個趔趄坐在地上。母親洗凈后放點鹽焯熟了，盛了一碟子，舍不得去頭，要連頭帶腚一塊吃，一家人總算過了嘴癮。

蝦足飯飽之后，母親把多余的蝦放在圈盤上曬干，以備冬季燉蘿卜干調味用。到了冬季，儲存的白菜、蘿卜屬于主打菜。燉蘿卜干用蝦干提鮮，味道鮮美，蘿卜干切好后，等油開鍋，蔥花、蝦干一塊放入油鍋里的一剎那，“嗤喇”一聲，一股鮮香騰空而起，瞬間彌漫在上空。蝦與蘿卜堪稱天仙配，現在酒店里延續著“蘿卜絲燉大蝦”這一道名菜。

我還經常用桃花蝦與雞蛋做成湯品，紅紅的桃花蝦臥在碗底，嫩嫩的蛋花漂在碗中，有時候再放點菠菜，紅黃綠“三原色”佳配，看一眼就賞心悅目，勾魂攝魄。

膠東半島沿岸到處都是桃花蝦產地，煙臺、青島、日照桃花蝦我都品嘗過，唯獨萊陽五龍河下游的桃花蝦，好吃得沒法說，萊陽桃花蝦最大的特點是皮兒又薄又軟，嚼在嘴里，幾乎沒有什么渣兒，原因是五龍河淡水流入丁字灣，屬于“兩合水”特殊地貌，沖淡了海水的鹽度，所以，桃花蝦甜甜的，鮮鮮的，嫩嫩的。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膠東人愛吃桃花蝦，其實不光吃的是家鄉的味道，更是一種念想，一種期盼。

When Qingming comes after the Waking of Insects in the coastal area of Jiaodong， peach blossoms will have buds. Commonly known as the peach blossom shrimp， a small shrimp at the size of no more than three to five centimeters in the color of the sea sand will go on market before other delicacies. The peach blossom shrimp is reputed as the first delicay in spring for its delicious taste and smooth and chewy mouth fe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