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從化客家山歌的特征及其社會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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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山歌作為承載客家人精神世界的精神家園，自古代北民南遷入從化以來一直回響在廣州從化這片熱土上。經過歷代的發展，從化客家山歌具有了深厚的歷史底蘊及獨特的藝術風格。本文試圖對傳統從化客家山歌的特點及其社會功能進行分析，以探究其特點及本質，對傳承、保護、推廣這門藝術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

1.文脈傳承，追根溯源

廣州市從化區位于廣東省廣州市東北面，北面同佛岡、新豐縣相連，南跟白云區毗鄰，西和清遠市、花都區交界，東與龍門縣、增城區接壤。是粵港澳大灣區北部生態屏障和廣州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主陣地、主戰場。區內有63.4893萬人(2018年戶籍總人口)其中客家人占21%約13.3萬，散布于區內各鎮街，比較集中的區域有：北部山區的呂田鎮、東南部的江埔街、神崗。從化客家人多由外地輾轉遷徙而來，來源比較復雜。呂田客家人多數從南雄、翁源、新豐等地遷來，江埔、灌村等地的客家人多從興寧、梅縣再經粵北地區輾轉遷來。神崗的客家人有從惠州遷來的，也有從南雄遷到英德再移至從化，還有些從其他地方遷移過來的。[1]

雖客家人來源的不同且多數還是以客家人族群群居，各個客家區域方言不同，但從化客家人傳承了客家先民們勤勞刻苦、團結進取的精神。在從化這片熱土生根發芽。以前在山間勞作時，先民們會自發的在山間、村頭唱響客家山歌。而到了改革開放之后，因為生產方式的變化。喜好唱山歌的客家人，在從化街口河濱公園自發的形成了遠近聞名的“山歌墟”，每逢“4”“9”墟日和中秋節等傳統節日，就會有來自從化各鄉鎮和廣州市區、花都、增城、清遠佛岡等地的人們都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圍成一圈唱山歌。政府主導，在客家山歌的領域也組織過一些頗具影響力的活動：如：1986年在從化江埔街鳳凰村、2002年在青云公園舉行了持續一周的山歌擂臺賽，吸引了增城、佛岡、新豐、江西等地的山歌歌手前來競演；2004年四月舉辦“休閑之都，魅力從化”粵劇、山歌圩活動；2007年春節期間在河濱公園、新世紀廣場、青云公園、太平廣場連續舉行了客家山歌活動。近年來，因鄉村振興和傳統文化保護力度的加強，2020年在江埔街鳳二村更是舉辦了首屆廣州從化文化藝術節——廣州市客家山歌邀請賽等極具影響力的活動。1998年成立山歌劇團以來一直活躍著有20幾人的山歌愛好者，近年來在各類公益活動的舞臺上經常看到客家山歌的聲影多樣的組織形式，逐漸形成了從化的文化名片。

2.傳統形式，詞曲特點

從化建縣500年，在客家人聚居的地區常以對唱的形式表達愛情、交流感情、發泄情緒、鼓舞斗志及娛樂身心。類型分為：勞動歌、勸世歌、嘆氣歌、謎語歌、猜調、小調、竹板歌等等。從化客家山歌因各處客家人的來源不同，故各地的發音唱法、表演方式也不同。呂田、東明有傳統的“樂也歌”“粵北調”，棋桿、鰲頭、神崗、太平等地有一些旋律較強，結構完整的“平喉山歌”和后期經過改編梅州客家山歌的“仿梅調”。而在江浦鳳凰村、上羅沙、下羅沙、錦一、錦二、錦三等村的極具代表性的“過山拉”。

愛情題材，傳情表意

傳統從化客家山歌，比較口語化、多用雙關語，多為愛情題材，舊社會對反對封建思想、爭取婚姻自由起到積極作用.男女雙方通過歌聲介紹身世背景、舒發感情、表達情意。相互對歌，詞句多出現阿哥、阿妹，有首從化客家山歌這樣唱到：“客家山歌特出名啰，條條山歌有妹名哦，條條山歌妹有份吶，一條冇妹就唱吾成咯”。以此可見，客家山歌情愛的題材占了相當重要的位置。阿哥、阿妹一人一首，此問彼答連續對歌，有時唱得興起，從白天唱到天黑，誰對不上來就視作輸家。阿哥、阿妹在對歌中相互了解、增進感情，這是一種良性的山鄉自由戀愛。

3.去愁解悶，疏導情緒

很多客家山歌的曲調比較悲傷，尾音大多都落在羽音上面，多為勞動時演唱，唱時往往在勞動的間隙，氣息會有一種往下嘆氣的狀態。演唱時句尾常常有下滑音，歌詞又大多抒發自己的苦悶和生活的不易。“富的還有人更富喔，窮的還有人更窮，你唔沒日日龍穿鳳啊，總有一日會褲穿窿。”雖然大部分都是抒發自己的苦悶和生活不易，但還是會在這艱難的處境中找到一種不屈服命運的韌性和阿Q精神。正是有了客家山歌這一表達和發泄的渠道，讓從化客家先民們更有勇氣堅強地面對貧苦的生活。

4.融入文化，改革創新

“仿梅調”是江埔、灌村等地的客家人后期把梅州客家山歌經過改編形成的一種獨特的唱腔，也稱為“四字板”（譜1-2）。這里聚居的從梅州遷入的先民，他們原來演唱的客家山歌“五字板”（譜1-1），有很多的襯詞常常聲音拖得比較長。以達到在山間勞作時恐嚇山中飛禽走獸、壯膽的作用。一最后一句喜歡重復，人唱久了大家都覺得辛苦，建國以后大家的生產方式也不只是局限于山間勞作。唱山歌更多的場景變成了田間地頭，于是后來為了簡便和容易上口，就省掉一句，改成了更具有娛樂功能和傳唱性的“四字板”，唱法漸漸變成了現在的“仿梅調”。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從化客家先民，積極融入當地的文化。

譜1-1

譜1-2

5.襯詞拖腔，壯膽提氣

俗語說：“無山不住客，無客不住山”，作為外來的族群，相對于原住民“客家人”沒有肥沃的土地及豐富的生產資料，“客家人”以“客”自居。大多在條件艱苦的山地依山而居，常年在山間勞作。在艱辛的勞作中，常常拉起高腔高調，使隔山格嶺都能聽到歌聲。聽到歌聲便和對方答唱，故稱為“過山拉”。唱“過山拉”常常配以“啊誒、嗚嘿……”等聲詞以拉長腔，唱腔婉轉、悠揚，達到發泄、壯膽、提氣、造聲勢的作用，后再唱歌詞。高腔、高調、長音、吐字纏繞，旋律優美幾乎所有的曲調都含有倚音、顫音、滑音等裝飾音。旋律變得委婉動聽，回旋曲折。一般以愛情為題材、也有一些贊頌和諷刺的題材。在從化良口、呂田一帶特別流行。傳統的客家經常在曲調不變的情況下即興創作，有你問我答的意思。一般每首四句，7字一句。第一、二、四句押平聲韻，第三句押仄聲韻。每句詞組結構是四、三字二、二、三字，詞語分為上下句，兩上下句為一首。如：（譜1-3）只用了“6 1 2”三個音符，配以特別的襯詞和下滑音，再加上高亢、穿透力強的唱腔，起到了排解心中的苦悶及壓抑的情緒、舒發相思之情、恐嚇山中飛禽走獸、壯膽、排解寂寞作用。

譜1-3

6.江湖山歌，渲染情緒

每到人生的大事情，客家人會擺酒，如祝壽、紅白喜事，這時也必有客家山歌。如：紅事時的“恭喜來呀恭喜來，恭喜xxx（稱呼）添丁又發財……”，以歌的形式來表達對主人的祝福；白事時唱的：“日落西山難見日，水流東海不回頭。阿咯彌陀哦佛咯……”阿咯彌陀哦佛咯，這句一般用在轉句的地方，起到連接下一句的作用。用形容景色的來表達，描述生老病死的自然現象；嘆氣歌在從化客家山歌中也占有比一定的比例。如少女嫁人時的哭嫁嘆氣歌：“娭（媽）啊娭，我吃了豆腐吶（燙）了嘴，嗚嗚嗚（哭聲）……”語義雙關，體現少女難忘父母的養育之恩，不舍離開生父母家的情感。這類的山歌統稱為：江湖山歌。在各個重要場合都起到了渲染情緒和氣氛的作用。

7.山歌對唱，情感交流

從化山歌劇團于1998年成立，成立20余年以來組織了很多豐富多彩的山歌活動，也代表從化地區到清遠、新豐、深圳、江西等地參加山歌交流活動。同時，在從化街口河濱公園自發的形成了遠近聞名的“山歌墟”，每逢“4”“9”墟日和中秋節等傳統節日，就會有來自從化各鄉鎮和廣州市區、花都、增城、清遠佛岡等地的人們都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圍在一起唱山歌。山歌以即興對歌的方式，一人一首，歌詞現場編創對不上的就為輸家。場上不乏長勝將軍，如：來自從化區城郊街黃場村的鄭大如，據了解，他能唱300余首傳統山歌，編創的山歌既押韻又幽默風趣。圓潤的歌喉、敏捷的文思、橫溢的歌才常常成為場上的明星。常常在“山歌墟”能聽到大家歡樂的笑聲，“山歌墟”已然成為了老百姓情感交流和娛樂的重要場所。

8.梯隊建設，傳承文化

傳統的客家山歌靠親友口口相傳及聽歌者唱自己慢慢模仿。近年來，政府推動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創新。從化的客家山歌也迎來了春天，特別是在入選“廣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后，從化客家山歌的傳承和發展邁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山歌團李潤蘭、馬秀珍等人經常到希賢小學、新城小學、鳳凰小學等客家學生相對集中的學校教唱客家山歌，也結合傳統編排了一些新創作節目。學生們從小接觸客家山歌，也逐漸加深對自己的族群和文化了解。優秀傳統文化得到更好的傳承。

綜上所述，從化客家山歌是從化客家先民在獨特的時期和生活環境中創作的藝術形式，在各個時期都與其社會變遷具有緊密的關聯。隨著社會生活的發展變化，從化客家山歌展現了不同的特征社會功能性。因此，依據現代社會的特點，從化的音樂藝術工作者及藝術管理職能部門應當正確認識客家山歌在音樂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及社會功能，在保證客家山歌本質特征的基礎上，融入現代生活元素，抓住國家大力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建設的有利時機促使從化客家山歌得以更好的傳承及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