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將至（外一首）

趙亞東

我們急匆匆地穿過坡地上的玉米

那沙沙的聲響，劃過我們的臉

遠(yuǎn)處的鳥鳴，不再那么真實，樹上的巢

剛剛被風(fēng)吹落在荒地上

生銹的犁鏵早已經(jīng)沒有了光亮

它斜倚著枯死的樹樁，它們

就這樣相互依偎著，任憑雨一次次落下來

沒有人經(jīng)過這里，即使是一匹

看不見的馬和它的影子，也被阻隔在

陰影的深處，越陷越深

我們誰也不知道長夜即將來臨

懷中抱緊青澀的米粒，卻忘記用它們

填滿饑餓的胃。田壟上的腳印

沉默著。沒有人替它們開口說話

當(dāng)收割的人用鐮刀放倒這些站立的莊稼

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除了殘茬中滲出慘白的汁液

和我們攥緊月光的，顫栗的雙手

我們再也沒有回到地上

整個黃昏，我們都在尋找一個梯子

在廢棄的大隊部，在那高高的屋檐上

最后一盞燈熄滅了。場院里

堆滿了剛剛收割的糧食，夜巡的人們

把最后一碗酒灌進(jìn)喉嚨里。

走丟的孩子，在溪水中洗凈雙手

從懷中掏出冰涼的夜色，他聽不見

呼喊。當(dāng)我們終于爬上屋頂

頭上的北斗七星只是微微動了一下身子

那最亮的一顆，照見了

大地上再也不能重來的一切

我們不停地呼喊著，遠(yuǎn)處的篝火

在不停地抖動。那個越走越遠(yuǎn)的孩子

影子也被燒成了灰燼。

我們該回家了，但卻丟失了梯子

是哪一個該死的家伙？我們爭論著

雙腳懸在半空中，再也沒有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