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視角下的歷史建筑保護
——以珠海市山場北帝城隍廟保護設計為例

文/廣州鑫廣源電力設計有限公司 王宏春

0 引言

山場北帝城隍廟位于珠海市香洲區山場村，北帝城隍廟始建于唐至德二年（公元757年），至今已有1200多年歷史。珠海市城市更新對山場村進行整體改造，山場北帝城隍廟在城市更新范圍內，被劃分在珠海市五洲花城二期（東區）用地范圍內（見圖1）。新用地地塊建筑容積率為3.0，高容積率的建筑布局與北帝城隍廟建筑及周邊環境形成矛盾。為解決山場北帝城隍廟的保護與五洲花城二期（東區）城市更新項目的矛盾，開發企業與主管部門進行多種方案對比，最后采取原址保護、歷史與現代環境融合、交通組織互不干擾的方案，新建區域與原建筑整體風貌呈極具特色的新舊雜陳和多元共生的狀態（見圖2）。山場北帝城隍廟與五洲花城二期（東區）兩種文化與建筑的和諧共存，可為解決城市更新與歷史建筑保護提供思路。

圖1 北帝城隍廟位置

圖2 更新后的北帝城隍廟

1 項目概況

山場北帝城隍廟位于五洲花城二期（東區），東鄰書香路臨街商鋪，西鄰14號住宅樓，南側為15號住宅樓，北側為19號住宅樓，整個廟宇被周邊住宅環繞；廟宇地面標高6.100m，小區室外道路地面標高10.500m，相較小區地面，廟宇屬于下沉式空間；廟宇出入口設在東側書香路。五洲花城二期（東區）自2008年開始規劃至2013年項目建成，北帝城隍廟的保護設計及改造工作貫穿整個過程。

2 保護價值

山場原名“濠潭”，唐至德二年，原東莞縣官府因此處盛產海鹽，設置軍事營鎮“香山鎮”，濠潭村改名“香山場”，山場之名由此而來。山場，因鹽場眾多而得名，在每個歷史時期都是地區中心，引領該區域經濟、文化發展，因此說“山場”是珠海的根之所在。

據可查資料考證，“山場北帝城隍廟”建于唐至德二年，即“山場鎮”建鎮時期，在山場北帝城隍廟（祀院主城隍、北帝，故又叫北帝廟）有兩碑：一是光緒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北方真武玄天上帝主宰城隍正值尊神廟重修各信士捐銀芳名碑，二是清乾隆四十四年（公元1779年）北帝廟重修序碑，此碑為端石質，寬160cm，高73cm，陰刻楷書。北帝廟重修序碑中云：真武大帝我香山場亦有時焉，由來尚矣，或日建場時設立，或日未建場時原有，始不具論[1]。如今村民在北帝城隍廟祭拜的城隍爺原型為官至五品的地方官譚虔源，在任時主持公道，維護鹽業市場經營秩序而美名遠揚，村民封他為“城隍爺”，以求保一方平安。

珠江三角洲民間崇拜北帝，是特有的地域文化，崇拜祭拜方式多樣。在百姓眼中，北帝不僅司水，而且有消災化厄神力，因此各鄉鎮均建有北帝神廟。山場北帝城隍廟在每年三月初三舉行北帝誕、五月初五舉行耍菩薩（俗稱小耍）、七月廿四舉行城隍誕、八月十五舉行大耍。這些重要日子都在北帝城隍廟舉行耍火把、玩燈籠等活動，村民將廟宇供奉的菩薩像請出，離開廟堂進行巡游，寓意深入民間引福歸堂，廣施恩澤，驅邪避災，祈求福泰康寧。

3 城市更新與歷史建筑保護

城市更新不是簡單地對老舊建筑、街區、古建筑推倒重建，忽視具有歷史保護價值的建筑是粗暴的建設行為和倒退的城市發展史。城市更新要在破舊環境、交通擁堵和城市衛生治理等方面下功夫，同時容許原有民風民俗的存在，保留歷史文化遺跡，使更新后的城市具有悠久的歷史和現代的生機。

歷史建筑保護核心是保護建筑本身構造、周邊環境和內在功能利用。歷史建筑是地域的文脈，場所與文脈緊緊相連，歷史場所再現使人們尋回歷史根源。“修舊如舊”是歷史建筑保護的宗旨，不是美人遲暮之遺憾，而是褪盡浮華之美好[2]。

山場北帝城隍廟與五洲花城二期（東區），兩種建筑、環境、文化的碰撞，可運用吳良鏞先生的“有機更新”理論，從保護與發展這一基礎矛盾出發，強調舊城改造應遵循固有規律，反對粗暴式拆建，延續傳統建筑語言、傳承鄉土特色[3]。在制定新區規劃與歷史建筑保護方案時，應避免人為形成對立面，其實二者可有機融合。這種新舊建筑共存、風格迥異的案例我們耳熟能詳，如貝聿銘先生設計的盧浮宮，使極具現代風格的玻璃金字塔結構面對多種風格（文藝復興、巴洛克、古典主義和洛可可）并存的舊皇宮。所以在進行城市更新時未必要求整個新建區域風格一致，只要不同風格可融合共生即可。山場北帝城隍廟在原址進行改造保護設計，與五洲花城二期（東區）建筑的現代外環境可以共存。

4 保護方案選擇

1）原址保護利弊 ①利 保護工程量較小，能較好地保護原有建筑構造，真實傳承歷史建筑文脈。②弊 廟宇周邊是32層的現代住宅建筑，廟宇地面與地下1層車庫地面基本持平，周邊建筑對廟宇有壓迫感；古廟本身不鄰近新規劃建設道路，需通過內部通廊到達，交通便利性差；經常性的祭拜香火對周邊住戶產生影響。綜上分析，弊可通過環境改造及技術手段改善，利是本方案的客觀優勢，因此利大于弊。

2）整體平移方案 整體平移能保持建筑結構和外觀風格的完整性，是城市更新中建筑保護的可選方式，上海古寺玉佛禪寺大雄寶殿、浙江玉渡村文保建筑等歷史建筑均采用整體平移異地保護的方式。整體平移法需對被保護建筑的結構進行加固處理，在建筑物結構基礎底部增設基礎支撐框架，通過千斤頂將建筑物抬升至預設的水平牽引軌道，就近微平移。山場北帝城隍廟異地安置點選擇在北側梅華路以北的鳳凰山谷，水平距離約800m，垂直高差約15m，該距離與高差對整體平移而言工作時間長，道路交通影響大，過程中有損壞甚至毀壞建筑結構的風險，故該方案不宜采用。

3）異地重建方案 異地重建是文物保護的一種被動方式。異地重建包括異地同質同構仿照建造，以及利用原建筑物拆除的磚、木和瓦在異地采用1：1比例原貌復原。同質同構異地重建的案例有廣州小蓬仙館和溫州朱自清舊居，這種異地重建手法仿照歷史建筑風格和構造進行建造，屬于仿古建筑，無法真實反映歷史建筑的建造年限和風貌，當地村民和地方文物主管部門也對這種保護方式持不接受態度；利用原建筑物拆除復原，拆除過程中對原建筑一磚一瓦、一木一椽進行編號，利用原建筑材料在新選擇地點進行復原建造，能很好地保持建筑的歷史風貌，是可取的保護方式。山場北帝城隍廟具有約1200年歷史，大部分磚、木拆除后無法繼續使用，如果需建造完整的廟宇，大部分材料需進行更換，因此也不是原貌復原。經專家組和村民代表商議，該方案不作為第一方案。

綜合分析以上3種保護方案，經村民代表、專家和開發企業合議，決定對山場北帝城隍廟采取“原址保護、環境融合、交通分離”的保護改造方案。

5 保護方案設計

根據珠海市文物主管部門會商珠海市住房和城鄉建設主管部門的意見，劃定廟宇周邊不小于12m的保護線范圍，保護線范圍內不得建設與廟宇無關的建（構）筑物。山場北帝城隍廟的地面標高6.100m，高于五洲花城二期（東區）地下1層地下室地面5.100m，低于小區10.500m的標高，形成34.0m×49.0m×5.4m的下沉庭院。廟宇屋脊標高為13.150m，高出小區地面2.650m。為解決廟宇建筑、周邊空間及祭拜人群與小區內住戶、行人間的相互影響，在12m保護范圍內設置1個架空回廊，弱化廟宇開敞空間（見圖3）。在回廊屋面種植綠化，使整個下沉庭院敞開面積縮小，回廊屋面臨廟宇一側向周邊單向找坡，并在屋面種植高大喬木，該方法的目的是周邊住戶在家及小區行人在庭院活動時，視野不直接與廟宇建筑產生碰撞，而是看到綠色森林。廟宇周邊的架空回廊可作為村民日常休憩和重要祭拜活動場所，同時保證祭拜人群及村民集會的私密性。該方案看似解決人與物之間的矛盾，但作為歷史建筑，其被周邊建筑圍困；作為有“生命”的建筑，其存在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作為方案設計，從居戶角度看較完美，但從為保護歷史建筑周邊風貌完整性的角度看存在缺憾，加深了城市更新與歷史建筑保護之間的對立性和矛盾性。

圖3 廟宇回廊

有機更新及有機融合應作為山場北帝城隍廟保護設計的指導思想。在糾正前面設計思路后，大膽提出“包容性”設計手法：對廟宇建筑外立面進行“修舊如舊”的修繕工作，保護退讓空間，采用與建筑風格一致的青石板地面，下沉庭院圍護墻面采用45mm×115mm灰色釉面外墻磚飾面，灰色釉面外墻磚與廟宇青磚保持協調；圍護墻體高出小區地面1.5m，在外圍種植常綠高大喬木，15號樓西側小區道路鄰廟宇圍護墻體段設置景觀花架（種植勒杜鵑）。允許兩種風格在同一空間環境共存，不人為制造對立，不以任何一方為主導而改變對方，這是城市更新與歷史建筑保護應有的氣度。貝聿銘設計的盧浮宮與舊皇宮的強烈對比就是很好例證。

山場北帝城隍廟不貼鄰周邊外圍道路，最近的通路是廟宇東側的書香路，書香路與廟宇之間被采光井、地下室隔斷，書香路標高為7.800m，廟宇地面標高為6.100m，地下室頂板標高為9.000m。為使祭拜人群與小區業主互不干擾，廟宇通道不設在小區地面，只能選擇書香路、地下車庫區域。從豎向關系上看，入口地面標高、車庫結構頂板和廟宇地面無法滿足人的通行凈高，需增加從入口至車庫頂板下地面的臺階。由于通道需占用車庫，故廟宇通道將地下室打斷，通過豎向標高轉換、下穿地下室再入廟宇廣場的設計手法，保證了廟宇通道的獨立性及私密性（見圖4）。為增加山場北帝城隍廟入口區域的標志性，對書香路入口區域空間采用放大設計，入口外立面風格既與書香路外立面協調，又體現歷史建筑風貌的延續性，使廟宇入口易辨識，因此入口立面采用大尺度的酸洗面蒙古黑干掛花崗石，入口正上方鑲嵌古銅色“山場北帝城隍廟”字樣（見圖5）。

圖4 通道剖面

圖5 北帝城隍廟入口

6 結語

在城市更新中保護歷史建筑，讓歷史建筑與現代建筑相互融合、和諧共存。城市更新不是簡單的拆舊建新，歷史建筑也要容納新建筑、新風格的出現。沒有永遠的新建筑，只有永遠的歷史建筑。在城市更新過程中尋找歷史遺跡，傳承歷史文脈，保持鄉土特色。城市雖新，“鄉愁”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