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雞屁股摸不得

王天民

住“五七干校”時，每家戶型基本一樣， 每戶三間房， 兩間套間，隔壁是一間廚房。每排房住四家，走廊像個大通道，又寬又長。前后排之間相隔三十米， 可以種花種菜，走廊上家家都建有雞窩、鴿籠。集體活干完，下班后都在侍弄瓜果蔬菜，過上正宗田園生活。

我的隔壁張家有兩個小小孩， 從農村請個無兒無女的大娘照料家務。大娘多面手，做飯、打掃衛生、針線活干得周到精致，五口之家和和睦睦，親如一家。

每年春天， 大娘都要讓老母雞孵化兩窩小雞。公雞養大殺了吃肉，母雞產蛋。據大娘說，產蛋旺季，一天就能收三十多個雞蛋。吃不完腌咸雞蛋，做成變蛋。鄰居們羨慕不已，都來學習養雞經驗，大家養雞成風。主人也得意揚揚，天天把收入的雞蛋記錄在案。受季節、天氣、雞群疫情等因素影響，數字起伏不定，老張畢竟沒養過雞，又是個急性子人，每天早上打開雞籠時， 把每一個母雞屁股都摸一摸，記下預期的雞蛋數，下午再核實一下。

對老張來說也許是一種樂趣，干校生活比較寬松。可是一來二去， 大娘倒心里開始琢磨觀察主人的神情，觀看雞群的動靜，主雇雙方有意無意把小事折騰成大事了，互相揣摩心理動向。

有一天大娘拿著三個帶血的雞蛋讓我看， 息事寧人我沒敢吱聲，她自言自語，雞屁股讓他掏破了，雞蛋帶血。

老張摸雞屁股樂此不疲，還加班加點，每天下午雞宿窩時，端著雞食引誘雞回家。老張一出現，成群的雞飛似的躲起來， 老張見狀也躲起來窺視雞的去向。有的雞歪著脖子，爪子抬得高高的，試探著落下來，繞道往窩里走，有的徑直走進別人的家的雞窩啦。大娘通過多天觀察， 悄悄對我說：“雞通人性，惹不起，躲得起。”大娘這下可找到了雞蛋少的原因，證明自身是清白的，如釋重擔。

夏天傍晚， 家家都在門前葡萄架下、絲瓜棚下乘涼， 很是愜意， 只有老張不僅記錄雞蛋的數量，還要四處喚雞、數雞的只數和雞周旋。

我思忖，母雞屁股摸不得，摸壞了雞飛蛋打， 不僅自己喂的雞把雞蛋下在別家的雞窩里， 連雞也跑人家窩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