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廷
那些應該得到而今正在遠逝的。
那些曾經憧憬而今已經破碎的。
那些眼淚、歌唱、舞成蝴蝶的情詩……都被“浪漫王子”涂鴉在黑白鍵上,嵌入手指中,而后再將嫉妒的雪花流放到赤道。
我聽見風,從多瑙河的白帆擁進懷中。
我看到雨,在廣袤的非洲大草原上馳騁。
我想象一場如夢的婚禮正在少女的指尖綻放,流星雨是最好的禮物。
但我知道,一個叫阿狄麗娜的少女,最初不在水邊。皮格馬利翁國王是孤獨的,他雕塑了少女,并且愛上她。國王把錘頭和鑿子抱在懷里,許久后才扔掉,然后作了一個游向少女的定格。
愛情,有時真的需要泅渡。
而克萊德曼感覺到了。在巴黎郊外的小鎮,塞納河送來了晚霞,也送來了一位妙齡女子。
河邊。浣紗。陶醉。
此時的優雅,迅速變成一個名詞。
口袋里的口琴躍躍欲試。
用歸林倦鳥的弧線做五線譜,用法國梧桐的瓊枝做琴弦,用綴滿霞彩的塞納河做鋼琴,用克拉德曼的戰栗做注腳。
此后,蜿蜒在舞臺上的行云流水,只用兩個字就能詮釋。
那就是:完美!
暮秋小院
——品讀法國印象派(點彩)畫家亨利·馬丁作品
秋天消逝,小院的樹木依然挺立,但在左顧右盼中暴露的,卻是落葉零星的惶恐。
這種惶恐,山羊不曾察覺,孩童不曾察覺,老人不曾察覺。暮色似一張大網,捕獲了他們,也捕獲了令人瞬間失憶的靜謐。
暮秋是否如畫,不是山羊該思考的問題,它沉醉于自己細微甜蜜的咀嚼中,和主人一起,成為黃昏織錦上的一個線頭,無所謂大或小,明與暗,黑或白。
窗內,一盞油燈的呼吸,為倦鳥歸巢牽好了引線。
此時,山羊低著頭,用唇親吻著落葉、枯草、待放的雛菊。
雛菊,是老人放羊時從山間谷地帶回的;蹣跚學步的乖巧孩童,牽著潔白的云朵。
多么神奇,羊奶喂飽了孩子,孩子用水澆花,花被羊啃食。
而老人則昏昏欲睡,好像自己打造的小世界,和他這個創造者毫無瓜葛。
但我依然相信,院落之外,一定有流水想帶走些什么,恍如隔世的靜正在醞釀如詩的晚歌,韻腳,就落在遠道而來的風的發梢。
如此美妙的黃昏,還應該有薩克斯細膩委婉的陪伴。
連神靈也感到疼惜的安謐,在音樂聲中,被斑駁的圍墻輕輕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