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
(江蘇師范大學,江蘇徐州 221116)
滿族人民在寒冷肥沃的黑土地上創造了獨特的文化藝術和民風民俗,滿族刺繡不僅凝結著滿族人的審美情趣,從側面也傳遞出早期滿族人的生活狀況,凝結著本民族的宗教觀念和民俗意識。滿族刺繡就像一幅精美的畫作,以其精湛的繡法、秀麗的色彩、生動的紋樣聞名遐邇。中國“本原文化”核心內容就是“陰陽相合化生萬物,萬物生生不息”的宇宙觀和宇宙本體論,闡釋的是人與自然、社會、他人相互聯系,在民間文化、民間藝術中廣泛留存,反映著各個時期的歷史文化狀況。[1]從本原文化探討滿族刺繡,了解民間傳統藝術形成與發展規律,并為藝術實踐打下基礎。
滿族刺繡歷史悠久,繼承了女真族先人補繡工藝,結合各地繡法而形成的刺繡工藝。滿族婦女從生活實踐中汲取靈感,加上自己大膽的想象,創造出的刺繡作品民族特征和藝術特征鮮明突出,體現他們對生活的純樸觀念以及美好愿望。
第一,對于神靈的信仰。滿族刺繡作品往往表現了滿族人對于生活的熱愛,事物刻化不要求與實物完全一致,可以神似,但是要保留一定的韻味。在題材選擇方面,多寓意平安幸福,經常出現龍、鳳、喜鵲的形象。例如遼寧滿族婚俗中常用的枕頭頂刺繡,其中常見的就是“喜鵲登梅”題材,喜鵲代表喜慶,這些題材的運用,體現了滿族人民崇敬大自然、熱愛生活的樂觀精神。
在滿族刺繡的創作中可以看出薩滿文化對滿族的影響。薩滿信仰源于遠古時代,當時弱小的人類由于對自身認識的匱乏,對大自然中的災害現象無法解釋而極度恐懼,人們認為天、地、山、水,世界萬物皆有靈性,于是產生了很多祭祀活動。薩滿作為神靈的使者,通過跳大神來與神靈交流,借以消除災難、祭神驅鬼、保佑平安,實現人與神靈的交流[2]薩滿信仰內容包括自然崇拜、動植物崇拜、祖先崇拜。這其中人們將這些具象事物神化,進而衍生出相關的神話傳說、象征符號。在滿族刺繡作品中很容易看到這些自然崇拜、動植物崇拜等的代表元素。

圖1 滿族宮廷服飾
第二,明快鮮麗的色彩。相比于四大名繡的精巧,滿族刺繡則顯得更加粗獷豪邁,所以在用色方面比較大膽,大量運用對比色。在顏色搭配中,根據自然物體本身顏色自由搭配組合,紅綠、黑白的搭配很常見,構造出艷麗、強烈、活躍的色彩效果,給人視覺上強大的沖擊。另外,滿族人很喜歡白色。由于地理自然環境特殊,東北地區寒冷多雪,打獵時穿白色衣服可以達到很好的隱蔽效果,久而久之,白色就成為滿族人心中神圣高貴的顏色。因此,在滿族刺繡中也巧用白色。如八旗制服的顏色搭配,紅黃藍白為主要顏色,純度也高,其中的火紋、云紋、水紋分別代表著太陽、天空與水,這些圖案也表現了滿族人對自然和天象的崇拜。[3]
第三,夸張大膽的紋樣。滿族刺繡中對紋樣的造型要求較高,對事物的刻畫雖然處理較為粗獷,但是能夠把握住本質,抓住事物本身的特征,注重神韻,通過想象和夸大的藝術處理手法,結合刺繡等藝術形式傳遞思想情感。通過對紋樣的歸納與概括,充分表達滿族人對神靈和大自然的崇拜畏懼,體現他們對生活的純樸觀念以及美好愿望。滿族枕頭頂刺繡紋樣中的人物、羊群、山巒,雖然物體呈現的是平面化,但是通過對物體的夸張處理,把握住內涵本質,內容生動形象,引人贊嘆。
本原文化中認為“陰陽相合化生萬物,萬物生生不息”,生命與繁衍已經成為人類最初的文化意識,因此人們在進行刺繡、剪紙等藝術創作時經常加入象征著生殖繁衍的石榴、葡萄、魚等意象,蘊含著生命不息、多子多福、健康平安的愿景。[4]薩滿教對鷹圖騰、柳圖騰有著根深蒂固的崇拜,因為柳樹具有枝繁葉茂的特點,滿族人認為它是子孫滿堂的象征,所以柳樹紋樣常常出現在滿族刺繡中。滿族特色的“香荷包”“煙荷包”,其主要用途是裝煙絲或者裝香料,多為葫蘆形、元寶形,具備一定的裝飾功能,更重要在于其內在的所獨有的文化和情感。由此可以看到,滿族刺繡中存在生殖崇拜等原始觀念,滿族刺繡藝術正是這種本原文化以及在藝術形式上的體現。
滿族刺繡的紋樣造型,是以宗教意識、思想觀念等無形無象的本原文化為依托,通過刺繡這一具象的物體得以展現和發展。滿族刺繡的圖案造型屬陽,其中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屬陰,兩者互為表里,共同構成了滿族刺繡中國本原文化的主題。(如圖1 所示)
滿族刺繡內容豐富,寓意深刻,對于薩滿教的神和信仰的物體都已經成為滿族藝術形式的裝飾元素,展現著滿族人民的生活與風俗。薩滿文化這一古老原始文化,是全球性的文化精華,成為研究歷史文化的活化石。滿族刺繡凝聚了滿族民間民俗文化的精華,它的粗獷凸顯了滿族人率真豪邁的性格和大巧若拙的審美情趣,反映了這里的人民崇尚自然的樸素意志。滿族刺繡正是借助民間藝人的巧手,把東北地區的民風民俗表現得自然淳樸,并不斷地延續下去。了解滿族刺繡的價值和意義,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東北地區滿族人民的社會生活的真實片段,了解民間藝術中民族的本原文化,它不僅是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存在,更是作為民俗文化的載體形式表現,展現著中華民族的文化之根。
滿族刺繡是滿族傳統藝術的代表,傳承著最樸素的本原哲學,受到滿族文化中自然主義、人文主義的影響,它記錄下滿族人民的圖騰崇拜、宗教信仰、審美意識,延續著“生命繁衍”的原始社會文化的不朽主題。這也讓滿族刺繡樣式更加多樣化,促進了我國民族多元化發展。民間藝術和其中的本原文化經過千百年來發展,才構成了我們現在民族的精神風貌和文化底蘊。靳之林先生說民俗生活和民俗藝術是考察原始藝術文化的活文物,通過對滿族刺繡本原文化的探析,加深了我們對滿族刺繡的發展情況、造型觀念、元素取材的認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滿族刺繡藝術的發展規律,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