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建軍 李金霞 張世焦



【摘 要】 隨著互聯網浪潮的興起,企業采取輕資產運營模式的現象愈發普遍,越來越多的企業通過錯綜復雜的網絡拆分、整合資源來實現產品的價值創造,展現輕資產模式的優勢。文章以2014—2018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對契約型網絡、關系型網絡及它們與輕資產運營水平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企業的契約型網絡、關系型網絡均對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有促進作用,即企業擁有的契約型網絡、關系型網絡越豐富,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越高。進一步研究表明,市場化水平越高,契約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的促進作用越顯著,而關系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作用則明顯削弱。
【關鍵詞】 輕資產運營; 契約型網絡; 關系型網絡; 市場化水平
【中圖分類號】 F275.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1)10-0103-07
一、引言
隨著世界分工體系新格局的形成,當代企業的分工由單個企業的垂直型分工逐漸向多個企業共同作用下的混合型分工轉變,而價值創造的體現也由單一企業發展為跨企業、跨行業聯合實現,這使得企業間的網絡關系交織更加密切復雜。企業網絡起源于社會學概念,Thorelli[ 1 ]認為網絡是介于企業和市場之間的一種資源配置方式,企業間可以通過網絡進行合作交流和資源分配,或與網絡節點內的其他成員進行資源互補。Pfeffer和Salancik[ 2 ]進一步發展了這種思想,他們認為企業通過與外界進行交換獲取競爭優勢,且該交互聯系是經常且必然的,因此會產生錯綜復雜的網絡形式。
當代互聯網的迅猛發展,使得企業間增加了跨時間、跨空間分工的可能性,為企業的轉型與升級提供了良好的機遇。在傳統經營模式下,重資產經營的過度擴張不僅為企業帶來沉重的財務負擔,而且造成企業產能過剩、結構失衡等一系列問題。因此,越來越多的企業采用輕資產模式進行運營與發展。隨著網絡關系的不斷延伸,輕資產運營模式已從傳統行業擴散至服務業等各個領域,比如蘋果、耐克、阿里巴巴、電信、海爾等公司,均通過輕資產運營模式發展為行業的領軍企業。外部網絡在企業獲取資源、合作競爭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具有極高地位和研討價值。
當前輕資產運營模式的學術成果頗為豐富,但現有文獻對企業網絡與公司輕資產運營的影響研究仍處于初步階段。本文研究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三方面:(1)豐富了輕資產運營及企業網絡相關領域的研究。(2)將關系網絡嵌入企業財務研究中,把企業網絡劃分為契約型網絡和關系型網絡,從微觀層面將不同企業作為個體網絡的中心點,研究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影響。(3)在宏觀經濟轉型的背景下,有助于引導微觀企業正確進行輕資產運營模式的轉型升級,同時認清自身在社會關系網絡中扮演的角色,挖掘潛在網絡關系,改善存量網絡關系,為輕資產轉型做好充分準備和預判。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通過梳理關于輕資產的相關文獻,學者們對輕資產的定義無外乎從資源基礎觀的角度和資產形態的角度出發。如Barney[ 3 ]指出輕資產是企業稀少且不易被模仿的資源,該定義將輕資產與企業資源整合能力聯系在一起;Amit等[ 4 ]首次將輕資產與無形資產相結合,指出輕資產包括知識、客戶、企業文化、創新能力等無形資產。Liou[ 5 ]綜合了上述兩種定義,對輕資產的定義更契合實際,因此本文借鑒其定義,即輕資產包括財務報表上的商譽、無形資產和不包括在財務報表上的客戶關系、管理能力、品牌影響等輕資產。學者們對輕資產運營的研究大致從資源整合、網絡關系、分工合作三個角度來定義。比如戴天婧等[ 6 ]認為輕資產運營模式是公司依靠文化、品牌、管理經驗、客戶等資源,以最少投入撬動整個價值鏈環節,創造出給企業帶來高績效的條件;廖涵平[ 7 ]認為輕資產經營分兩類,一類是通過外包的方式,另一類是控股方式;何瑛和胡月[ 8 ]認為輕資產運營模式是一種價值驅動的商業模式,公司把精力聚焦于附加值較高的領域并重塑整個價值網絡,以實現更高的價值創造。借鑒對以往定義的理解,本文將輕資產運營概括為:企業依托自身有限的核心資源,利用優勢資源的杠桿作用,憑借其對企業價值鏈的管控能力,對橫向和縱向價值網絡進行整合,通過分工協作,將價值鏈中重資產部分外包出去,將企業的資源集中在價值創造更高的研發、銷售等環節,以較小的資本投入撬動整個價值鏈。
企業網絡交織繁瑣,關聯復雜,表現的具體形態也不盡相同。學者們在研究企業網絡時,依據不同的標準劃分了不同的類型,如按照權利劃分、企業價值鏈劃分與網絡形成邏輯劃分。本文按照企業網絡形成的邏輯,將企業網絡劃分為契約型和關系型網絡。契約型網絡指企業雙方簽署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和協議或通過一系列正式制度所構成的雙邊信任互惠的網絡關系。在企業中,契約的表現形式體現在不同公司中的持股情況,其目的在于保護資產的專用性,因此企業的股權會配置給簽署契約并投資專用性資產的人,如企業的上下游合作關系與橫向合作關系。同樣,戰略聯盟、合資企業與企業集群構成的企業網絡也是建立于契約之上。關系型網絡則是企業間通過社會關系網絡,如家庭關系、校友關系、同事關系等非正式制度產生的締結和聯系,豐富了企業網絡的內容。中國的正式制度環境較弱,基于非正式制度下的關系型網絡在公司獲取資源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如依賴人際關系的中小企業和依靠血緣的家族企業。
網絡關系理論[ 9 ]認為,網絡是具有參與活動能力的主體通過資源的流動,在彼此之間形成的各種正式或非正式關系。正式關系中很大一部分為契約關系,根據交易費用理論,企業作為代替市場的新型交易形式,需要通過監督與激勵的模式來實現契約治理,從而降低交易費用,合約雙方的權益和地位正是在契約交易中通過不斷博弈實現的。資源拼湊理論屬于構建主義思維方式,即如何利用手頭現有的零散資源挖掘其內在價值來開發機會或解決問題。企業網絡正是企業手里掌握的分散的線條,如何連接組合、形成閉環就需要企業運用資源拼湊。隨著互聯網的不斷發展,公司的商業模式需要不斷地更新升級,其中網絡關系起重要作用,它使得企業內分工合作轉變為產品間分工,預示著企業可以剝離不必要的重資產,逐漸向輕資產模式轉變。根據契約的定義,契約關系是契約型網絡形成的根本,劉仁軍[ 10 ]認為契約型網絡以正式的契約為基礎,利用資產的專用性而產生關聯,促成雙方的相互依賴。在產品價值創造的整個鏈條中,單個企業難以依靠自身的資源和能力涉足價值鏈的全過程。企業網絡的特征是合作,企業依靠其構建的契約型網絡,利用網絡中的互補資源和協同資源,對價值鏈重新拆分、集成和重構,擴大可支配資源的邊界,與利益相關者形成耦合的網絡關系共同體,集中于企業附加值最高部分進行價值創造,實現企業的輕資產運營。由此,提出如下假設:
H1:企業的契約型網絡強度能促進企業的輕資產運營水平。
企業的網絡關系復雜多變,除了通過契約締結的契約型網絡,還有具備人際關系色彩的、非正式的社會關系型網絡,包括親緣關系、校友關系、同事關系等。從社會資本的角度,有學者提出社會資本是一種關系型網絡,在私人聯系構成的關系型網絡中,企業能夠通過這些網絡獲得不同個體之間的合作、協調、信任和規范。在市場發展初期,正式制度環境脆弱的情況下,關系型網絡對契約型網絡存在一定的補充作用。具體來講,在契約型網絡欠缺或不完善的情況下,企業動用社會資本構建的關系型網絡,即依靠親緣、學緣和業緣等因素給企業帶來社會信息、財政支持、資金和技術等支持,從而提高企業的資源整合能力,對公司經營績效、投資規模和投資效率、新產品開發績效等均有積極推動作用。在企業成長初期,公司高管以人際關系為特征的關系型網絡同樣對企業輕資產運營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H2:企業的關系型網絡強度能促進企業的輕資產運營水平。
在市場化水平不發達的地區,公司依賴于社會關系網絡等非正式制度安排來獲取資源進行整合,從而完成輕資產模式的轉型。但關系型網絡自身會有一定的局限性,中國特有的家族文化使得中國人大多排斥家族成員以外的人員,因此形成的關系型網絡是封閉的,那么個體的社會關系范圍也受到限制,甚至可能導致企業的逆向選擇,排斥有利于企業輕資產轉型的機會,對企業關系型網絡的效率帶來一定的損失。隨著市場化水平的推進,企業的各種行為均可以觀察,企業間的合作完全可以通過契約型網絡來完成,這種高預見性、完全信息的條件下,即正式制度環境較強的情況下,關系型網絡對企業競爭優勢的作用逐漸下降,而企業的契約型網絡,即正式完備的契約,真正成為企業提高輕資產運營的有效途徑。在市場調節機制和正式制度環境改善后,關系型網絡在企業獲取信息、資源的作用中逐漸減弱,換言之,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正是企業關系型網絡向契約型網絡轉型的過程。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H3:市場化水平越高,企業契約型網絡強度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作用越明顯。
H4:市場化水平越高,企業關系型網絡強度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作用越弱。
三、研究方法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選擇
本文將2014—2018年作為樣本的研究期間,選擇在滬深A股上市的公司作為初始樣本,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以下數據篩選:(1)剔除金融保險類的上市公司;(2)剔除ST與*ST的公司;(3)刪除相關信息數據缺失的公司;(4)為消除異常值影響,對所有財務變量數據進行上下1%的Winsorize處理。
本文關于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均來源國泰安金融數據庫(CSMAR)、萬德數據庫(WIND)和中經網統計數據,部分缺失數據在天眼查詢上手工收集。在構建企業網絡時,利用上市公司代碼構建企業聯系的0—1矩陣數據庫,其中1代表兩家企業有關系,0代表兩家企業不存在關系。所有數據的處理和統計分析均在Excel2007、Stata14.0、SPSS和UCINET中進行。
(二)變量設計
1.被解釋變量:輕資產運營水平(Light)
本文被解釋變量是企業輕資產運營的水平(Light),參考Liou[ 5 ]的衡量方法,受會計準則約束,公司財務報表上的賬面價值不能完全披露公司的全部價值,因此常常會低估創造收益所投入的資本。假設一家公司可以把資金存入銀行獲得無風險收益率(r),也可以投資重資產和輕資產來獲得投資回報率(ROIC),假如選擇后者,那么投資回報率一定大于投資成本加上無風險收益率。假設企業無限期存續并每年可獲得固定的收益率,使用超額收益率估算的企業價值一定大于按賬面投入價值所獲得銀行固定利率估算的企業價值,即如下公式:
其中,ICA表示企業投入的實際價值,ICB表示資產賬面投資價值(等于總資產減去無息短期負債),WACC是企業必須通過現有投資資本獲得的最低回報。通過變形可得如下公式:
如果取等式下限,即可獲得如下公式:
ICA-ICB代表不包括在財務報表上的客戶關系、研發能力、品牌影響等表外輕資產。用Lightasset表示輕資產,將資產負債表內的商譽GW和無形資產IA添加到公式(4)中,則企業輕資產的估值模型如下:
輕資產占企業總資產的比值越高,標志著輕資產運營水平越高。
輕資產運營水平(Light)=■ (6)
2.解釋變量:契約型網絡關系強度(CNR_P)、關系型網絡關系強度(RNR_P)和市場化水平(MK)
根據前文論述,按企業網絡的形成邏輯把企業網絡分類為契約型網絡(CNR)和關系型網絡(RNR)。契約型網絡是企業之間在公平的市場交易中,簽訂一系列契約集合構成雙邊信任的網絡關系。契約的目的在于保護資產的專用性,避免其受到投機等不利行為的侵害,因此企業的股權會配置給簽署契約投資專用性資產的人。參考萬叢穎[ 11 ]的衡量指標,基于我國企業處于關系社會轉型的制度背景下,股東資本配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企業的契約治理能力,如企業與供應商、客戶形成的上下游交叉持股,就是企業依靠契約吸收網絡中的互補資源和協同資源,減少其交易成本和生產成本,形成產業鏈協同,從而增加其經濟張力與企業競爭力。因此,本研究以滬深A股上市公司因存在股權聯系而形成的企業網絡作為契約型網絡的代理變量。關系型網絡是以親緣、學緣和業緣為基礎形成的人際網絡,本研究以企業間人際聯結的角度出發,在參考游家興和劉淳[ 12 ]指標定義的基礎上,以與公司董監高具有親屬、同事及校友關系的人員在其他上市公司任職為董監高所構成的企業網絡作為關系型網絡的代理變量。這三類指標基本涵蓋人際交往中涉及的關系網絡,且與企業間的管理運作密切相關,可作為對契約型網絡的有效補充。
衡量網絡關系的相關研究已有比較成熟的框架體系,本文借鑒Freeman[ 13 ]提出的度中心性的概念,當前主要的度量指標為點度中心性、中間中心性和接近中心性三者。
點度中心性,是網絡分析中刻畫節點的最直接度量指標。一個節點的點度越大,意味著這個節點的度中心性越高,該節點在網絡中就越重要;一個企業的點度中心性越大,意味著與它具有關聯的企業越多,該企業的網絡關系也越豐富。相關公式如下:
其中:M表示目標公司,N表示除了M的其他公司,XMN表示M與N的網絡聯結關系。在契約型網絡中,如果M持有N的股權,那么XMN為1,否則為0。在關系型網絡中,存在以下三種情況:(1)M的董監高和N的董監高至少曾在一家單位同時任職,視為具有商業關系;(2)M的董監高和N的董監高曾在一所學校讀書,視為具有同事關系;(3)M的董監高和N的董監高具有親屬關系。如M、N符合上述三種情況之一,則XMN為1,否則為0。∑XMN為企業網絡點度中心性的絕對值,不同規模的企業網絡中心性無法比較,需要進行標準化。P為個體網絡的規模,最大可能的度數為P-1,相對中心性為企業網絡絕對中心性與個體網絡最大可能的度數比值。DegreeM為該公司的相對點度中心性。
中間中心性,即以經過指定節點的最短路徑數來刻畫節點的重要性。如果該企業處于其他企業的最短路徑上,該企業的中間中心性就較高。具體公式如下:
M表示目標公司,gWV(M)代表公司W和V之間存在的經過M的捷徑數目,gWV代表W和V之間的捷徑總數目。∑TW∑TV■為企業的絕對中間中心性,同樣需要標準化。對于規模為P的網絡,最大可能的中間中心性(P-1)(P-2)/2,BetweenessM即表達了相對中間中心性的數值。
接近中心性,即反映在網絡中指定節點與其他節點之間的緊密程度。接近中心性是網絡中企業與其他企業所有的捷徑距離之和,企業在網絡中與中心距離越近,那么在信息傳遞方面更具有優勢,在權力、聲望以及影響方面越強,反之越弱。具體公式如下:
dMN是網絡中企業M與N之間的距離之和,∑TNdMN為企業的絕對接近中心性。對于規模為P的個體網絡,最小的接近中心度是P-1,■為標準化的接近中心性。該值越小,表明企業越貼近網絡的核心位置,因此在實證研究中取其倒數。
上述三種衡量企業在網絡中的中心性指標各有利弊,均不能完全反映企業在網絡中的全部特征,為避免主觀隨機因素的干擾,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第一主成分,以充分保證企業關系強度的相關性和客觀性。
市場化水平(MK),以樊綱《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報告》中編寫的市場化總指數作為市場發展水平的替代變量,該值越大,表明企業所在地的市場化水平越高,市場越成熟。
3.控制變量
根據相關研究文獻,本文考慮了存貨周轉率(ROST)、銷售費用率(ROES)、無息負債比率(IFD)、內源融資率(INT)和經營活動現金凈流量(OCF)作為控制變量。
具體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三)統計分析方法設計
依據前文的假設與理論分析,為了驗證契約型網絡、關系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的影響及市場化程度的調節作用,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和相關性分析
圖1直觀地描繪了輕資產運營程度與企業契約型網絡和關系型網絡的變動趨勢,可以看出,輕資產運營水平總體上與企業的契約型網絡與關系型網絡的變動趨勢相同,除了2017年有微弱下降之外,其他年份均呈穩定上升趨勢,可驗證本文的猜想。當前隨著互聯網浪潮的裹挾,企業愈發地利用網絡關系來進行資源整合和價值創造,從而進行輕資產運營的轉型。為了更加精確地驗證假設,下文采用多元線性回歸的方式進行統計和檢驗。
從表2中可知,被解釋變量輕資產運營水平(Light)最小值為-1.7650,最大值為6.7240,Light大于1表示企業具有較好的輕資產運營水平,而Light小于0,則證明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不夠完善。通過對該類樣本的觀察,發現其中折舊和攤銷費用居多,導致企業的固定資產投資未能獲取超額收益,輕資產運營模式不顯著。Light的平均值為-0.8700,小于0,說明樣本企業總體上輕資產運營水平較弱,具有較大發展空間。解釋變量關系型網絡(RNR_P)的平均值為0.6021,中值為0.4753,最大值為4.0504,說明不同企業網絡關系的復雜程度差異明顯,且具有“頭部”效應,即存在少數企業擁有豐富多樣的關系型網絡,處于網絡關系的中心,具有強大的整合資源能力。而契約型網絡(CNR_P)平均值為0.1958,中值為0.2074,最大值為0.5041,不存在上述特征。
從表3分析可得,契約型網絡(CNR_P)與關系型網絡(RNR_P)均與輕資產運營水平(Light)在1%水平上顯著相關,初步符合本文假設1和假設2,即企業的契約型網絡和關系型網絡均對其輕資產運營有促進作用。控制變量存貨周轉率、銷售費用率、無息負債比率、內源融資率和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也均在1%或5%水平上與Light呈顯著正相關關系,說明該類變量與前人文獻所描述的輕資產運營特征基本相符,證實了輕資產運營企業的指標特征。同時相關性系數不大于0.3,說明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可進行回歸分析。
(二)回歸分析
由表4的回歸分析可得,契約型網絡(CNR_P)系數為0.3120,關系型網絡(RNR_P)系數為0.1510,二者均在1%的水平上與輕資產運營水平(Light)呈正相關關系,很好地驗證了假設1和假設2,即契約型網絡與關系型網絡均會對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有促進作用。在加入了市場化程度調節后,契約型網絡與市場化水平的交乘項(CNR_P×MK)依舊在1%的水平上與Light呈正相關關系,表明市場化水平越高,契約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效果越明顯,驗證了假設3。關系型網絡與市場化水平的交乘項(RNR_P×MK)P值為0.8840,并不顯著,說明在市場化水平不斷提升的環境下,原本關系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作用在逐步弱化,與本文推導相符,驗證了假設4,即市場化水平越高,企業關系型網絡強度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作用越弱。從控制變量看,內源融資率、銷售費用率、經營活動現金凈流量的回歸系數均為正數,且絕大部分至少在5%的水平上與被解釋變量顯著相關,進一步驗證了輕資產運營的企業具有較高內源融資率、銷售費用率和經營活動現金凈流量的特征。
(三)穩健性檢驗
為了確保回歸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采用替換解釋變量的檢驗方法進行穩健性分析。借鑒Burt[ 14 ]的結構洞概念作為企業網絡關系強度的穩健性替代變量。結構洞是兩個行動者之間非冗余的聯系,公式表示如下:
其中,Efficiencyi是企業i的有效率,n是企業i的個體網絡規模,t是除了與企業i相連的個體網中的關系數。
結果如表5所示,除關系型網絡×市場化水平(RNR_Efficiency×MK)外,其余主要變量的回歸結果均在1%或5%水平顯著,與表4結果基本保持一致,說明結論再次得到驗證,通過穩健性檢驗。
五、結論與啟示
隨著“互聯網+”大時代的到來,企業采取輕資產運營模式的現象越來越普遍,企業間通過錯綜復雜的網絡拆分、整合資源來實現產品的價值創造,展現輕資產模式的優勢。本文以2014—2018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對契約型網絡、關系型網絡與輕資產運營水平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企業的契約型網絡、關系型網絡均對企業輕資產運營水平有促進作用。進一步研究表明,市場化水平越高,契約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作用越顯著,而關系型網絡對企業輕資產運營的促進作用則明顯削弱。
基于以上結論及企業輕資產轉型中面臨的困境,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微觀上,企業首先需要認識自身是否適合輕資產模式,同時認清自身所處的生命周期及在社會關系網絡中扮演的角色,挖掘潛在網絡關系,改善存量網絡關系,特別是處于成熟期的企業,應考慮用契約型網絡逐步代替關系型網絡,在不斷成熟的市場下更好地獲得企業轉型和升級。其次,企業在輕資產轉型過程中要注意規避風險,循序漸進,輕重結合,平衡好現有網絡關系下企業的運營模式和戰略規劃。同時,企業管理的視角也應從普通的財務指標如凈資產收益率、經濟增加值等轉向共同關系下的企業網絡、信息溝通、人力資源等與“輕資產”相關的非財務指標,以便更適當地評估企業的輕資產運營能力和轉型效果。
(2)宏觀上,在當前創新型國家建設的背景下,地方政府需要出臺相應的政策來支持和鼓勵企業進行輕資產轉型。在輕資產企業固有的高風險特質及現有政策下,企業踏出輕資產轉型的步伐需要莫大的勇氣,地方政府可以通過加強政企關系、共同參與經營等方式,緩解企業輕資產轉型中面臨的困境,使企業輕資產轉型更完善、規范。同時傳統模式下的四表一注已經不能完全滿足輕資產企業的信息披露,有關部門應順應時代潮流,將相應的會計準則進行變更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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