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開的任務

孟文玉

表妹鄭小西要結婚了，未婚夫顧為中是個飛行員，工作很忙。家族里定下了日子給他倆辦訂婚儀式，可顧為中卻說，臨時有飛行任務，要留滬訓練。

小西很生氣：“又有任務，跟你的飛機過去吧！”

日子快到了，鄭小西回老家看望九十多歲的爺爺。爺爺問道：“小顧沒跟你一起回來嗎？你們的大事該定下來啦！”

“他成天不知道在瞎忙什么！又說是有臨時任務！”我在一旁說。

爺爺也不免有點生氣：“到底是多重要的任務，比人生大事還重要？”

顧為中回不來，可顧為中的父母帶著各項禮物來了，不住地替兒子向親家道歉，然后把一場準新郎缺席的訂婚儀式，也熱熱鬧鬧地辦妥了。

酒席結束后，顧爸爸握著小西爺爺的手說：“鄭叔叔，看到您我真是特別激動，我那去世的老父親，也是抗美援朝老兵！而且跟您一樣，也是首批入朝的！”說著，顧爸爸拿出了父親年輕時穿軍裝的照片，遞到爺爺眼前。爺爺吃力地看了很久，突然呆住了：“你父親，該不會叫……顧建東？”

六十多年前，兩位爺爺正是一起復員的戰友，顧建東是上海人，卻分配到了鄭許國的老家，而鄭許國卻分到了上海。于是兩個人一起找到上級，請求交換分配地點。兩人還約定，將來有了孩子，同性結為兄弟姐妹，異性就結娃娃親。

那時通訊不便，兩地距離遙遠，曾經同生共死的戰友，就這樣漸漸失去了聯系。只是沒想到，六十多年后，兩個人的孫輩居然兜兜轉轉走到了一起。

這時，電視上播出了新聞：“時隔半個世紀，437位志愿軍烈士遺骸將由我國專機接送回國……”顧爸爸拉過站在一旁的鄭小西：“小西，為中走不開的任務，就是這個……”那邊早已老淚縱橫的鄭爺爺已經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著電視機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小時候，我也曾聽鄭爺爺講過那些戰場上的故事，講著講著，他總是哽咽得說不出話。此時此刻，我突然明白，有些故事的厚重，值得一個民族永遠銘記。

（插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