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空

劉汀

水與火

因為對水感到失望

我走進火里

這可疑的燃燒

從不溫暖任何事物

那把切肉時麻木的刀

面對我的手指

卻變得鋒利無比

其實，它對血肉無感

只是善于吞噬尖叫

現實越來越令人厭煩

我開始癡迷做夢

在夢中，愛蔓延如涎水

在夢中，我嚴詞拒絕一個

前來借火，卻不抽煙的靈魂

球場

十個人爭奪一個球

球爭奪球框

球框是空的

它們渴求著

被穿過的十分之一秒

人帶著球走后

無數黃葉落在

沒有界限的虛無里

球的內部也是空

——被囚禁的空

他和他的人物

他把他的詩發給我

他把他的散文發給我

他把他的小說發給我

他把自己的照片發給我

他還把別人給他寫的評論發給我

他的簡介詳細得可以當自傳

他的作品和他的照片一樣

沒什么可看的

他重復以上動作，一次又一次

他如此執著、自信

像一小支誓死攻占山頭的敢死隊

但我越來越懷疑他并不存在

只是一個虛構，他比他筆下的

所有人物，都更像文學形象

那個無意中塑造他的作者

大概是個找不見主人的猴子

正在集市里抓耳撓腮、上躥下跳

河流

作為對陽光的抵抗

河面凝成一層薄冰

二者起源于同類意象

虛榮而富有情感

幻覺重新安排了時空

鳥、樹、人，所有生物

都瑟縮起上半身

地球這顆石頭心臟

因意志天生孱弱

抖動得一次比一次猛烈

如果說，還有什么

在留存可靠希望

只能是懵懂無知的孩童

他們腳步急促、凌亂

沒有向遠流動的熱望

也毫不顧忌道德

哦，對水一般晴冷的天空

同樣視若無睹

光芒逐漸隱匿

冰層不斷加厚、加厚

封住河岸開裂的聲音

白云

朋友圈里

都在發圖感慨：

北京的天空

真漂亮啊

是啊真漂亮

藍天白云那么好

而我們

只能待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