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恭喜發財”

游宇明

從小對兩句話印象特別深：一是“你吃了嗎”，一是“恭喜發財”。第一句話用在尋常見面之時，第二句話則流行于正式場合，比如拜年、辦其他喜事。只是有一點我沒想到：過了四五十年，回到老家，鄉人依然喜歡說這樣兩句話。

詢問別人是否吃過飯也好，祝福別人發財也罷，心底其實埋藏著一個愿望：希望身邊的人生存無憂。這種對順利生存的強調，一方面當然是因為禮儀。華夏大地是一片被儒家文化浸潤很深的區域，一直強調一個“禮”字，重禮的集體無意識必然反映到人與人的交際上。另一方面，中國在很長一段時間是皇權社會，科技不發達，經濟發展緩慢，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非常清苦。如此背景下，普通老百姓重視生存、關注基本的衣食住行，理所當然。

時代已經像高鐵一樣飛速向前，社會進步大幅提升了國人的物質生活水準，農村和城市的面貌都已經發生了顯著變化。面對變化了的情境，如果我們關注的依然只是基本生存，格局就顯得太狹小。與恭喜發財相比，更要恭喜的是別人的出彩、平安、幸福、快樂。

人活在世上，出彩特別重要。所謂出彩，并非指的權傾朝野、錦衣玉食、名滿天下，而是指的品質能夠教化群倫、業績可以使人佩服。人所處的環境有差異，能力亦有大小，企望所有人發出一樣的光芒肯定不現實，但只要肯超越自我，再卑微的人，德才也可以惠及周圍。恭喜別人出彩，其實就是祝愿他擁有進取與善良之心，于人于己都是好事。

誰都需要安全感。安全感何來？一是自己應該規避不必要的風險，比如不吃不潔食物、不立危墻之下、過馬路看紅綠燈、做事情尊重規則。有了這種意識，生命安全就有了第一重保障。二是社會應該給遵紀守法的公民財產的保障、生命的呵護，不使他們本該擁有的東西被非法剝奪。恭喜別人平安，也是提醒每個人潔身自好、為社會盡責。

我們需要恭喜別人幸福。一個人吃飯是為了活著，活著卻決不只是為了吃飯，還得有檔次高一點的追求，比如做自己喜歡的事、顯示儒雅的風度、獲得浪漫的愛情……實現了高層次的自我，人才會有真正的幸福感，其生命也才會體現出應有的價值。

我們還要恭喜別人快樂。人的一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日子過得不好就度日如年，日子過得開心就度年如日。追求生命快樂是人的本能，讓人活得快樂則是一個共同體的責任與使命。

俗話說“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意思是一個人說什么話、做什么事，不要囿于某種教條，必須依情境的相異而作出變通。以此觀之，讓問候話、祝福話升級，使之更有人性關懷、時代氣息、精神涵養，應該成為一種新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