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構及其他 組詩

劉培勇

秘密

春花秋月，已是好些個輪回

我在花中能瞧見你，你在

月中亦能看見我。我們都不說

你的枝椏上開了花結了果

我的藤蔓已不在那一小片領土

你有你的日子，我有我的生活

我們都不說，裝得像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你的心里刮過微風，我知道

我的天空下過小雨，你也知道

我們仿佛為了一件事而茍喘殘延地活著

我們都想把它忘卻。可不如意啊

越想忘記，就越想起那個玫瑰花開的黃昏

那時，你很小，笑得像朵玫瑰花

那時，我也很小，笑得像片西天的晚霞

我們拉著彼此的手跑啊跑啊跑

世界啊，都成了我們的

溫暖

蕭瑟中，秋天已經遠去了。葉子泛黃

只能期待著下一年。葉子想綠

也只能等待春風浩蕩臨幸

光禿禿地赤裸著，好不羞澀

幸好，還有縷陽光陪著

冬日的陽光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哪像主人啊，羞答答的像個小男孩

遇上喜歡的女孩也不敢表白

整日借酒消愁，人那個瘦啊，像枚硬幣

可她的一個花枝亂顫的微笑啊

比他烤幾個冬天的大太陽還要溫暖

賞月

秋天的月亮，不知為什么，特別的亮

特別的圓。尤其是中秋的那晚

我們坐在偌大的庭院里，喝著清茶

吃著月餅，又讓老父親講了一回嫦娥奔月

我們三輩人啊，再大的院子都顯得小

我們擠著，摟著，挨著，靠著

我們都很激動。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啊

還沒等到十六，我們又各奔東西

殘湯剩水般留父母追憶鬧熱和擁擠

當月亮悄悄爬上東山，他們早早躲回了屋里

月亮再圓，都成了一種可怕的傷害

給自己鑄一把劍

俠客的時代，隨著易水的逝去

早已草草收場。在這個蒼涼而愁悶的夜晚

我要給自己鑄一把劍。不用太大，也不用太寬

只要足夠鋒利。可以砍斷歲月的悔恨

可以擊破記憶的纏綿。讓生者有其喜

讓死者得其安。小夢一夜如春雨

推開窗啊，大霧破梯而入，風也蕭然，雨也蕭然

午睡時刻

果園里的那棵歪脖子樹

在一個偶然的早晨開出粉紅色的花

又在一個偶然的夜晚

結出郁青青的果。這都不能讓我驚訝

那個我躺在樹下睡午覺的下午

一樹蘋果聽從命令似的齊刷刷全部紅了

那是少年時第一回做春夢啊

多年以后，臉上的滾燙和內心的羞澀

仍讓我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