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通過新冠疫苗競逐全球戰“疫”

劉濤 劉瑞

當今世界正面臨著一場百年來前所未有、最具破壞性的健康危機。俄羅斯累計確診新冠感染病例超過400萬，八萬多人死亡。在國際制裁和疫情封鎖之下，俄羅斯政府投入巨資進行新冠疫苗研發。去年8月，俄宣布注冊全球首款新冠疫苗“衛星V”，在缺乏足夠臨床數據的背景下，俄疫苗招致多方質疑。日前，醫學期刊《柳葉刀》的研究報告指出，“衛星V”在三期臨床試驗中的有效性達到了91.6%。有人因此認為俄羅斯新冠疫苗將成為全球戰“疫”中的“利器”之一。那么，在疫苗領域，俄羅斯將以何種方式參與全球戰“疫”？

俄防疫專家主張開展疫苗競爭

在當前全球多個國家出現變異新冠病毒背景下，俄學者普遍認為戰勝疫情需要疫苗競爭，競爭的目的是在特定情況下能夠找到最有效的疫苗，有更多可供選擇的替代。除了“衛星V”，俄羅斯正在利用多種技術路線研發新冠疫苗。

“衛星V”是俄羅斯加馬列亞流行病與微生物學國家研究中心研發的以Ad26和Ad5腺病毒為載體的人類腺病毒載體疫苗。該中心始建于1891年。20世紀，該中心是蘇聯大規模疫苗接種運動的組織者之一。在其百年發展的歷史上不乏領導全球消滅天花病毒的日丹諾夫院士等著名科學家。目前，該中心擁有世界最大的病毒庫和獨立的疫苗生產線。上世紀80年代以來，該中心一直在從事人類腺病毒技術平臺的研發。基于這一平臺，其已經成功研發了三種埃博拉疫苗和中東呼吸綜合征疫苗。基于此，才有了“衛星V”的問世。

“矢量”科學中心開發的基于肽抗原的疫苗EpiVacCorona已在俄注冊。該中心與圣彼得堡Biocad生物科技公司聯合研發的基于水皰性口炎病毒、甲型流感病毒和麻疹病毒的重組疫苗，具有既能防水皰性口炎、甲型流感、麻疹，又能預防新冠病毒多重防疫效果。此外俄羅斯Р-Фарм公司投資2.5億盧布與莫斯科大學生物系合作進行新冠疫苗研發。俄圣彼得堡疫苗和血清研究所、俄實驗醫學研究所研發的新冠疫苗都已經進入臨床試驗階段。俄臨床醫學博士盧仁采娃強調：“目前已經收集了近四萬種病毒的變體。由于病毒的變異，對冠狀病毒疫苗進行改良有可能是必要的。”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數據，到2021年2月處于臨床前期的疫苗有173種，37種在進行小范圍安全試驗，11種進行大范圍安全試驗，準備提交注冊的有三種。疫苗競爭促使各國在衛生保健和研究方面投入巨資。大量的疫苗研發同時運行，有可能同時產生多種疫苗，這將是使全球各地區盡快盡早完成疫苗接種的唯一途徑。疫情仍然沒有消退，也就預示著各個國家之間這場意義重大的“競賽”仍將繼續。到目前為止，俄羅斯疫苗研發取得了積極的成果，病毒變體的出現需要其繼續投資于疫苗研發，以保證下一代疫苗能夠遏制病毒變體，為接種者提供長期有效的保護。

國際合作在戰“疫”中發揮關鍵作用

“衛星V”橫空出世，證明了俄羅斯擁有優秀的疫苗研發團隊和疫苗測試人員。而相對全球對俄羅斯疫苗的需求而言，俄羅斯生物制藥業的產能和現代生物制藥工業基礎設施嚴重不足。對于俄羅斯來說如此巨大的疫苗需求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快速生產疫苗是當下最緊迫任務之一。目前，俄羅斯只有五家生物制藥企業生產“衛星V”疫苗。其中Биннофарм的產能最大，年產量僅為150萬劑。如果按照這一規模組織生產，五家藥廠一年的產量也不過1000萬劑，不到總需求量的0.5%。生產能力的提高需要時間，俄羅斯的疫苗供應可能會出現延遲。俄工業和貿易部部長丹尼斯·曼圖羅夫預計俄疫苗產能提高后，“每年能向其他國家提供約3.5億劑疫苗”。新建制藥企業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收回成本。新冠疫情的發展仍存在不確定性，盲目擴大生產并不是最佳選擇。俄羅斯疫苗要進入國際市場需要完善生產和分銷系統。國際大型制藥公司在這方面具有絕對優勢，對于它們來說，新研發的疫苗只不過是其龐大營銷網絡的一劑藥物。但對于俄羅斯公司來說，這卻非常困難。因此，中國、韓國、印度和其他國家的生物制藥企業或將成為俄羅斯疫苗的制造商，它們完善、高效的分銷系統有助于俄羅斯疫苗實現國際流通。筆者認為這是俄羅斯在戰“疫”中發揮影響力的比較合理有效的選擇。

拒絕加入COVAX

新冠疫情暴發后，人們很快就認識到，為了結束全球危機，人類不僅需要疫苗，而且還必須確保全世界的人都能獲得疫苗。基于這一目標，“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COVAX）誕生了。COVAX由世界衛生組織主導，由全球疫苗免疫聯盟（Gavi）、流行病防范創新聯盟（CEPI）組成，是應對疫苗采購和供應的全球性合作平臺。全球戰“疫”中俄羅斯倡導國際合作，但拒絕加入COVAX，主要有以下幾個原因。

首先，俄羅斯不接受COVAX的籌款機制。俄疫苗研發正在推進，并且已經開始生產自己的疫苗，這意味著俄羅斯對外國疫苗沒有需求。普京政府是秉持現實主義國家利益觀的政府，在制裁和疫情封鎖之下，國內經濟嚴重萎縮，加入該組織對俄羅斯抗擊疫情意義不大;另一方面，世界衛生組織已經表示期待俄羅斯“衛星V”疫苗被世衛組織批準緊急使用后，能夠納入COVAX疫苗分配計劃。

2020年12月5日起，俄羅斯開始為教育、醫療保健和市政領域的工作者們接種疫苗。當天，俄羅斯喀山一名護士在當地醫院準備為醫務人員接種新冠疫苗“衛星V” 。

其次，雙邊框架下的疫苗合作更有利于實現俄羅斯國家利益。根據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RDIF）總裁基里爾·德米特里耶夫此前披露的消息，“衛星V”已經在十幾個國家注冊。根據“衛星V”國際市場劑量價格，俄羅斯疫苗貿易數額估計約為240億美元，幾乎相當于俄羅斯2020年軍工出口（130億美元）的兩倍。如此大規模的疫苗出口，不可能在COVAX框架下進行。目前一些富國搶購疫苗已經使COVAX在資金、貨機運輸、制冷設備和疫苗采購等方面存在巨大缺口。一些國家正在直接與俄進行疫苗談判和交易，這意味著COVAX機制對俄羅斯利益的影響有限。到2021年2月已確定的“衛星V”訂單包括向玻利維亞提供260萬劑;向塞爾維亞提供200萬劑;向埃及提供2500萬劑;向尼泊爾提供2500萬劑;向墨西哥提供3200萬劑。此外，“衛星V”在巴西、印度、阿根廷等國也獲得批準使用。

再次，在此次的全球戰“疫”中協調大國關系，是俄羅斯政府必然的考量。俄羅斯也曾經與美國聯手領導全球抗擊“天花”疫情。隨著疫情防控合作的發展，不排除俄羅斯加入COVAX的可能。

總之，在這場疫苗“競賽”中，俄羅斯不會是狹隘的“疫苗民族主義者”，而是開放的現實主義國家利益的捍衛者。俄羅斯政府將在全球戰“疫”中發揮關鍵作用，并將對其國家未來產生深刻影響。生物技術領域的優勢地位被視為財富和權力的源泉，而且是國家安全的組成部分。疫情讓很多俄羅斯人明白了一個重要事實：危機中科學界必須擁有各種成果儲備和知識積累。2021年已被確立為俄羅斯科學年。“非優先”基礎科學領域的研究將進入俄羅斯國家科技發展優先資助范圍，未來這些研究成果可能將在類似的全球危機中再次發揮重要作用。

（劉濤為天津外國語大學高級翻譯學院東北亞研究中心副教授，劉瑞為國家海洋信息中心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