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平章
鶴峰縣中營鎮三家臺蒙古族村,是湖北省唯一的蒙古族村。從縣城上巴鶴路,沿途經過萬丈雕崖,在中營鎮大路坪村跨越溇水支流,盤旋而上,山路十八彎。一路村莊、茶園、吊腳樓,桃紅柳綠菜花黃,鶯歌燕舞蝶蜂飛,在風景如畫的盤山公路上行駛45公里抵達。
3 月12 日中午時分,陽光特別好,藍藍的天空,飄著一朵朵白云。白云下面雖然沒有馬兒跑,但巍峨連綿的群山,萬木崢嶸,大道通天,車來人往。
這天,我和鶴峰融媒體中心的四位編輯記者一行五人,來到中營鄉三家臺蒙古族村前支書部先瑞家。
停車后,我們沒有急著進老支書的家。只見房前屋后,櫻花、桃花、梨花、牡丹等,開得十分艷麗動人。一株株映山紅,在陽光下含著無數待放的花苞,滿臉羞澀地在看著我們。
老支書小洋樓的大門上,掛著用漢、蒙兩文書寫的對聯:
一代天驕光日月,三臺人杰寫春秋。
跨進屋內,被土家人稱為神龕的位置上,掛著成吉思漢畫像,畫像兩邊貼著用藝術體寫的兩首詩作。

蒙古族村村民院落中的蒙古包
一首是:“五百年滄海桑田,五百年世外桃園,遠去了金戈鐵馬,忘不了大漠孤煙。”
另一首是:“腳下是山路彎彎,心中是茫茫草原,酒碗里萬丈豪氣,眉宇間策馬揚鞭,離不了山清水秀,夢里是北方家園。”
詩作寫得風起云涌,也是這支蒙古人幾百年來真實生活的寫照。
69 歲的部先瑞老支書記告訴我們,那是國家民委一位青年干部下派恩施州掛職任副州長期間來蒙古村寫下的。
老支書的小洋樓上,聳立著三個巨大的“蒙古包”,非常雄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都可以看到。
從正堂旁邊的樓梯,經二樓再上到三樓,來到由三個蒙古包組成的穹隆下面,雪白的四壁,張掛著大量蒙古族圖文資料,從起源、發展、壯大、稱雄天下,到改朝換代,走上逃亡之路,直到今天,一目了然。
老支書介紹說,他們這支部姓蒙古人,原姓奇渥溫,元末天下大亂,為逃避追殺,隱姓埋名,先逃至湖北松滋,后輾轉湖南澧縣。改土歸流后的乾隆年間,遷居鶴峰中營鄉三家臺神仙茶園繁衍生息,如今已29 代,五世同堂。
同去的編輯記者們拿出隨帶設備,來了一個現場直播,說讓沒到過蒙古族村的觀眾,坐在家里了解欣賞蒙古族村里的風光風情。
午飯端上了桌子,有三個火鍋,分別是臘肉、羊肉、韭菜燉雞蛋。小菜有洋芋粉粑粑、蜂蛹、白菜苔、香椿、干金豆、腌野蒜等等,大轉盤圓桌上,放得滿滿的。
支書的老伴陳大媽一邊上菜一邊說:“豬肉是自家的豬,菜是自家種的,綠色,環保,盡管吃。”
老支書在位40 多年,去年把擔子交給下了下一任后,在家里開了“農家樂”。他舉起酒杯笑說:“喝酒,喝酒!到蒙古村不喝酒,白到蒙古村里走。”
我高高舉著酒杯問老支書:“聽說您家收藏了上萬斤酒,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接近5 噸,一萬斤差一點兒,都是村里的酒廠用山泉水煮的包谷酒。有三年的,五年的,七年的,盡管喝,只紅臉,不‘打腦殼’。”老支書說。
桌上,現任郭支書告訴我們,早在2002 年,經國家批準,就設立了湖北省境內唯一的一個蒙古族村,現在有800 多村民,其中蒙古族500 多人。
鄉干部老劉說,以前交通不便,路難行,有順口溜說:“下坡杵屁股,上坡碰額頭。日夜聽車響,就是沒車坐。”多年來,上級各部門把解決蒙古族村的交通問題,當作一個民族的生存和發展的問題來抓。
據不完全統計,上級各部門已為這個村的公路投資3000 多萬元。蒙古族村從沒有公路,到有公路,從一條公路,到多條公里,進出已經很方便了。村內8 個組,也都通了公路。
坐在我旁邊的另一位蒙古大叔舉著酒杯說:“我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極大提高,村里不僅對古老的吊腳樓進行了維修,好多人家還新修了小洋樓。”
飯后我們走了幾家,蒙古大叔的話一點不假。家家火炕里有大塊大塊的臘肉,客廳里放著大沙發和平板電視。
我們在部家大院看到一個正宗的蒙古包,以為是擺設,走進去一看,發現里面放著辦公桌椅,桌上放著書報、電腦等。
住在大院的蒙古族退休干部部南普說,那是他二弟的辦公室,二弟是村里藥材專業合作社的帶頭人,蒙古包連著世界呢!

中營鄉三家臺蒙古族村前支書部先瑞家
中午過后,老支書帶我們去看景點“一線天”。
大約三公里,從半山腰抵達峽谷,一個巨大的山口,敞開在兩座萬仞絕壁之間。老支書說,那叫大關門,很神奇,傳說以前每到晚上,兩扇大門就像城門一樣自然關閉了,外面的進不去,里面的出不來。第二天雞叫三遍后,又才慢慢打開。
此時的“大關門”內外,樹木濃郁,一樹樹一叢叢紫紅色的花朵,鮮艷,熱烈,美麗。我們以為是遲開的櫻花。老支書說那是蘿棋桑。
走進大關門下的“一線天”,一條清溪從上而下迎面撲來。同行的陳大編說,那是鶴峰的母親河——溇水河的源頭之一。兩位美女記者下到溪水岸邊,掬著清流揮灑,嘴里不斷說著:“好清啊,好涼啊。”
抬頭仰望,兩岸石壁,犬牙交錯,高約上百米,寬處不過十來米,最窄處,不過幾米。一步一景,步移景換,千姿百態,迷離深奧。
絕壁上散著天光,植被呈多樣型,暗處有弱小的陰生植物,生長之處,看似無水無土,卻無限生機;向陽處的植物,高大威猛,懸根露爪,巋然挺立。
我們五六個人,從幾百米長的峽谷中向上走,觀賞,拍照,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驚嘆大自然在這里留下了雄渾壯麗的詩篇。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一堵巨石下面,看到兩個人工石孔,鐫刻有對聯:
神坐石頭殿;永保黎民安。
原來這是一座土地廟。石廟上厚厚的青苔,向我們訴說著悠長的歲月故事。

“石抱鼓”
我們從峽谷返回來到村部,村部正在建設中,三個巨大的蒙古包,和部老支書家一樣,聳立在小洋樓上。小洋樓后面的小山上,工人師傅正在修建亭子。
從村部來到一個院落的老瓦屋前,一對“石抱鼓”以及石礎很吸引人。兩個石鼓上分別鐫刻著老虎圖案,非常生動。石虎雖然在歲月中有所風化破損,卻雄風猶存。
“波爾濟吉特”(蒙古兄弟)告訴我們,這是一個狀元還是舉人家留下的輝煌遺跡。
先前,從峽谷回返的路上,老支書曾指著一棟大吊腳樓說:“你們有時間應該去看看,那是奧大利亞華僑的舊居,主人是從那大瓦屋走向世界的蒙古村人。”
夕陽西下,我們的車在鮮花盛開、文化底蘊深厚的蒙古村中繼續行駛。
記得改革開放初期,我和湖北日報的一位記者來過這里,采訪過蒙古族村民為保護莊稼趕野豬、黑熊的故事。
老支書說,蒙古族村已納入湖北木林子自然保護區范圍,已經實行退耕還林多年了,現在森林更大了,生態更好了,野豬、黑熊、猴子更多了。
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時,老支書還要我們去看轎頂山,說那里的風光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