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鼓浪嶼

潮生

凡是來過鼓浪嶼的人，都會深深沉醉在它的溫柔氣質中。蓬勃生長的榕樹攀靠紅墻，海風拂遍木棉盛開的街道，鋼琴聲徐徐裊裊，伴隨浪潮涌動的韻律，彈奏出它的風情。

鼓浪嶼，這個面積不到2平方千米、海岸線不過7000余米的“彈丸之地”，歷史并不復雜。宋代以前，這里一直無人定居，后來偶爾有窮苦人家流離島上，直到明清時期，隨著廈門港繁榮起來，位于出海口的鼓浪嶼才漸漸變得熱鬧。十九世紀，西方列強撞開了中國的大門，寧靜的小島淪為公共租界，一時間擠滿各國領事館、銀行、醫院和教堂；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衣錦還鄉的南洋華僑紛紛來此修宅、定居，這是鼓浪嶼最浪漫的日子，萬國建筑群的故事也由此拉開序幕……

那些少年時流離異鄉、中年榮歸故里的華僑們，行醫島上、妙手仁心的醫生和漂洋過海、情系家鄉的藝術家，他們壘起這里的一磚一瓦，在寄托鄉愁與夢想時，也賦予了這座小島獨一無二的浪漫情懷。

“印尼糖王”的傳奇“中國第一別墅”黃家花園

在鼓浪嶼晃巖路，每棟老宅都以獨特的姿態展現著一種人生。走在并不寬闊的小路上，空氣中隱約飄著沁甜的香味，停在小攤前，喝上一杯甘蔗汁，舉目望去，福音堂的院欄上掛滿了鳳凰花。與之隔街相應的，是一排形制典雅的院墻，透過院墻，黃家花園奢華的中樓可以窺見一二。

黃家花園，素有“中國第一別墅”之譽，僅是大門的樣式，就叫人不得不嘆服建筑師的奇思妙想：西式的拱門和立柱大氣華美，中式纏枝紋石雕點綴在門檐上，栩栩如生的鎮宅石獸立于大門兩側。步入庭院，西方對稱式的園林布局與中式八卦造型的水池、生肖石雕相映生輝。不知當年豪宅的主人黃奕住邁進新家時，是否會感慨萬千——這座既有中式家宅理念和審美情趣，又顯得十分“洋氣”的住宅，實在像極了他心念故里、漂泊異國的人生總結。

1885年，剛滿16歲的黃奕住跟隨同鄉從廈門出海，開始了下南洋的人生。初到印尼的他語言不通，幸有同鄉幫助，才得以在街頭巷尾開設流動理發攤，被當地華僑叫作“剃頭住”。而后他放棄以剃頭謀生，走上營商之路，從貨郎擔到咖啡擔，又從咖啡擔到咖啡攤、商店、批發商、國際貿易商，顛沛三十余年，終于躋身印尼“四大糖王”之列。1914年，他的總資產已超過300萬盾，名字被編入《世界商業名人錄》。自此，黃奕住這個名字成為了一個傳奇，以至于在閩南城鄉，流傳出這樣一種說法：“想要富，就學黃奕住。”

1919年，功成名就的黃奕住攜2000萬美元歸國投資，定居鼓浪嶼。他在原英國德記洋行辦公室“中德記”兩側，建造了兩幢對稱的別墅，稱南樓、北樓，用以安置家小。1921年又拆去“中德記”，興建中樓。這一年，黃家花園南、北、中三棟樓，以及樓前占地11988平方米的庭院全部建成。黃奕住邀請了500余人在這里飲酒賞菊，共慶喬遷之喜，彼時名流際會、高朋滿座，是此后不可復現的名門盛況……

在這座花園內，最讓黃奕住滿意的，無疑是中樓：一樓戶外走廊、欄桿、臺階均用意大利刨光白玉大理石建造，門窗、家具、樓楹、護墻、吊頂、地板均用進口楠木制作。樓內精雕的博古架、青銅鏤花壁爐、名匠細琢的廊柱……處處都彰顯著中西結合的古典美。據《黃奕住傳》載，黃家花園南北二樓造價約八萬銀元，而中樓高達29萬銀元，可見其豪華氣派！

不過，在黃奕住心里，中樓里最貴重的物件，也許莫過于所有房間里都懸掛著的明鏡：上面統統雕有剃刀、須刷、掏耳筒等作裝飾。他以此鞭策子孫后代“不忘創業之艱辛”，更是將自己的一生都記載進了這棟老宅中。

黑暗中誕生的“希望”“占領”領事館、紀念行醫者

在許多華僑漂泊海外、打拼未來時，鼓浪嶼也同他們一樣，正經歷著一段黑暗的時光。

當時鼓浪嶼作為公租界，島上共有14個國家的領事館。這些所謂的領事館，表面上處理通商海關等事宜，但實際卻是用來進行監察、控制、滲透等勾當的機構。在日本領事館的警署樓里，甚至還設有一處秘密監牢，曾關押過無數的愛國人士，有的人沒能熬過日軍的虐待，犧牲在鐵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