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家有家風

●孔改霞

經常會讀到有關家風家訓的文章。然而，潛意識里，依然會覺得這是一個儀式感很強的事情，和我們普通人家庭還是有一點距離的。真正觸動我，并讓自己主動思考關于家風家訓的問題，是源于今年春節女兒的一個舉動。

2020年的春節，注定是一個令無數人終生難忘的假期。

新冠病毒的出現，改變了幾乎所有人的生活。因為是醫務工作者，我和孩子父親從年前開始，加班就成了常態，每天都緊張忙碌著，弦繃得緊緊的，身心一刻也沒有放松過。

回想“非典”期間，我倆一個負責病人的追蹤流調，一個為防控物資供應日夜奔波。時隔十七年，再次并肩站在這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我們在緊張做好疫情防控的同時，時刻關注著前線同學、朋友傳來的消息。大災大疫面前，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除夕夜看到大批醫療隊趕赴武漢支援，我們才稍稍放松心情，同時也感動落淚，由衷敬佩那些不顧一切沖在第一線的醫護人員。

因為工作的繁忙和壓力、對前方同學好友的牽掛，心情焦慮的我難免忽略了對女兒的關注。女兒面臨高考，獨自一人在家上網課，乖巧自覺。春節那幾天，正是我們最忙的時候，有時顧不上回家，就讓她自己在家做點簡單的飯菜，囑咐她照顧好自己。

隨著疫情的緩解，工作壓力逐漸減輕，大家的上班時間也逐步恢復正常，我回到家和女兒交流的時間也多了。一天晚上，她忽然對我說：“媽媽，我用我的壓歲錢給武漢捐了1000元。”

看著女兒清澈如水的眼睛，我忽然有點恍惚，仿佛看到了牙牙學語的她跟著姥爺搖頭晃腦地讀著彼時她未必完全明白的句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仿佛看到中學時的她戲謔地對我說：“媽媽，這句話還可以延伸為‘親吾親以及人之親，愛吾愛以及人之愛’。”

女兒的壓歲錢一直是她自己管理的，她在上小學時就曾經拿出了一部分，和朋友們一起捐贈給一位信陽茶農，幫助他把破敗不堪的舊屋翻新成寬敞亮堂的新院。這次為武漢捐款的事我雖略感驚訝，卻也不覺意外。

我的父親曾經是一名教師。父親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要與人為善”。他和母親在生活中一直都是心懷善意、樂善好施。父親平日對自己的學生不僅在學習上悉心教導，在生活上也多有關照。他教過的很多學生雖然現在年齡都很大了，但年年還都記得給他拜年，感謝師恩。幼時家里住的是平房，鄰里家誰有個需要幫忙的事兒，母親總是第一個出現。我們家有整整一排的鄰居家門鑰匙，他們都會在我家備一把；假期時，家門口的小石桌旁，常常擠一群小孩子趴在那兒寫作業。

父母的言傳身教，讓我們姐妹三人從小就尊老愛幼，熱心助人。父親一直認為“醫者仁心”，我們姐妹三人大學讀的都是醫科。大姐、二姐一直在醫院工作，對病人體貼關愛，也都做過救困助人的事情。我也曾在醫院工作，前段時間在路上還偶遇一個以前的病人，她驚喜地和我打招呼，感謝我對她住院期間的照顧。雖然已時隔多年，但還讓人家如此記憶猶新，我在驚訝之余，對人生也是多有感慨。

現在想來，我的家庭雖然在形式上沒有明確過什么固定的家風家訓，然而這種傳承是潛移默化的，是通過一代一代的言傳身教延續下來的。這份善良和仁愛，體現在父親對學生的關愛，母親對鄰里的友善，我們姐妹仨對病人的呵護和女兒對困境中人們的捐贈上。

善良和仁愛，始終是人性中最光輝、最溫暖、最美麗、最令人感動的，是對生命最好的尊重，也是對社會最好的回報。

（常朔摘自大河網/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