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屆16年總理,默克爾跟德國人約定到點退休,時間就在今年秋季大選后。
她本可以退而無憾,畢竟任內經歷了四任法國總統、五任英國首相、九任日本首相,而她這個過去1000年里第一位領導日耳曼的女性,即將比肩她曾倒戈相向的政治導師科爾,成為聯邦德國任期最長的總理之一。
但大疫當前,死亡枕藉,疫苗延宕,怪事頻發,選情晦暗,令她和基民盟憂心忡忡。一向亦步亦趨的“男默克爾”拉舍特,作為基民盟新黨魁,居然不點名反擊她的批評,貶低她的集權抗疫模式。
拉舍特是德國第一經濟大州(北威州)的州長,但對于下屆總理人選,默克爾可能更看好支持她嚴格抗疫的第二經濟大州(巴伐利亞)的州長索德爾。后者是基民盟的姊妹黨基社盟的主席。
無論下屆總理是拉舍特、索德爾,還是社民黨的奧拉夫·肖爾茨(漢堡市前市長、現任副總理兼財長),他們都是男性。而默克爾當初選擇的接班人、“小默克爾”卡倫鮑爾,已經主動讓賢,另一位野心勃勃的巾幗馮德萊恩,則被法國總統馬克龍提名去布魯塞爾做了歐委會主席。
默克爾不愿黨內分裂。身段柔軟的她,一手締結了四屆聯合政府(除了第二次是與理念接近的自民黨,其余三次都是與社民黨)。曾與她共事的社民黨人施泰因邁爾已貴為德國總統,曾被她搶去基民盟黨主席位子的朔伊布勒也從未口出惡言。
但世事如棋局局新,一代傳奇終將退隱。
回看默克爾的67年人生,出生在漢堡牧師之家、寄居東德30多年再重回聯邦德國母體的經歷,使她從政后一度大打親美牌,但差點輸掉2005年大選的教訓讓她幡然醒悟,原來篤信自由和推理還不夠,因勢而變才能成為王者。
戰后德國人對夸夸其談的希特勒心有余悸,對謀定而后動、不擅長登臺演說的默克爾,反而放心。她主政的前8年相對順利,后8年則忙于烏克蘭危機、歐洲難民危機、希臘危機、英國脫歐危機、歐美貿易爭執、新冠危機。她經常對國內盟友妥協,但不管是希臘左翼總理齊普拉斯,還是普京、特朗普或拜登,都休想在談判中讓她繳械。
對待中國,默克爾算是目前西方七大國實權首腦里最溫和的一個。她認為,沒有德國,中國照樣會飛快發展。她說:“我們早已知道中國是競爭者,但同時我們還要考慮,怎樣將價值觀和利益結合起來,產生一個歐洲對華政策。”換言之,她不止于關心德企對華投資,更在乎“歐洲主權”,因而不歡迎美國的脅迫外交。
作為8300萬德國人的“媽咪”,面對卸任前的種種工作疏失,她不抱怨、不諉過,正在竭盡全力,為她的從政生涯畫上一個相對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