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習軍
近日,打開手機,無論網絡上還是朋友圈,有幾件事情挺讓人扎心的。青海省美協副主席王筱麗抄襲天津老畫家馬寒松長達八年之久,被中美協停止會籍,省文聯作出停職檢查處理。更有一則涉及我們微型小說業界,涉及到江蘇文友楊海林。
海林在微型小說界,應該算得上是一位成熟的作家了,寫出過《鬼手》《泥佛》等優秀的微型小說作品。我讀過他的好多作品,我的書架上至今還存著他的《向下開的花朵》小說集。我不相信這么一個成熟、知名的作家真的會玩起“模仿秀”。
前幾天,“我們都愛短故事”公眾號推出“名家|楊海林《規矩》”,引起很多圈友發來一片“嘖嘖”之聲。于是,我特別關注了一下這篇“名家之作”《規矩》。誠如眾多文友所說,這是一篇“高級模仿秀”,模仿對象居然“又”是“相裕亭”!
我之所以這么說,因為據我所見之海林的“作品”,這已經不是海林第一次“模仿”相裕亭了。我第一時間聯系相裕亭,證實了這一點。裕亭說,已經有好多文友給他發信息表示譴責了!我想對海林說一句,“模仿”已經屬于很不“善”的事情了,怎么還笨到“薅羊毛”只逮著一只羊來薅呢?何況相裕亭是業界關注度極高的“一頭羊”,他有幾根“毛”讀者清楚得很,你稍微一動他,別人就看著“扎眼”的,因而海林這篇《規矩》,一經推出就惹來了業界的不滿。
為了不冤枉文友,業界朋友將《規矩》“模仿”的“標本”都發來了,把相裕亭的兩個名篇《看座》與《跑鮮》整合起來看海林的《規矩》:
相裕亭在《看座》的開頭寫道:鹽河下游的河汊子里,隨處可見一塊塊貌似水中浮萍一樣的荒島。它是上游洪峰攜帶泥沙在此堆積而成,凸顯在淌淌的河水或潺潺的溪流當中,上面長滿了翠生生的蒲草與蘆葦。而楊先生《規矩》中的開頭寫道:清朝末年,淮河屢次在我們這里決堤。決一次堤,就有一部分低洼的田地成了沼澤。再決一次堤,又有一部分低洼的田地成了沼澤。這樣的環境很適合一種半水生植物紅草的生長……
相裕亭的《看座》中:汪福在島上搭起小茅屋,開墾出一壟壟的地塊兒,種上了辣椒、茄子、韭菜、洋芋;入秋以后,又種了幾畦翠瑩瑩的菠菜和過冬的小麥。海林的《規矩》中:黑佃戶待淮河的水患退去以后,他們在小島的四周挖了很深的溝,控去多余的水,種上耐澇的莊稼。嘿嘿,收成還是不錯的。
《看座》中寫到了“頭刀韭”:汪福沒忘沈老爺的恩德,開春的頭刀韭、掛花的脆黃瓜,乃至市面上尚無出售的紫茄子、青辣椒,以及鴨舍里那些白生生的鴨蛋、鵝蛋,他自個都舍不得上口,總要搶個頭水,給沈家送去。《規矩》中也沒忘記“頭刀韭”:? 趙老實感恩戴德,不但按規矩交納租子,還今天送一捆頭刀韭菜,明天送一籃還沒上市的水蘿卜,大后天又送一手帕沾著泥的苤薺,把個大太太樂得合不攏嘴。
相裕亭《跑鮮》中的汪福是個藏而不露富的高人:他整天把自己打扮成鄉下老農的樣子,往城里大戶人家送些新鮮的果子,而討得大戶人家的喜歡。其實,他家妻妾成群,樓戶一片。海林《規矩》中的趙老實見主子,必須得穿草鞋。并分析說:這是因為他的心里憋著一團火呀——這個火,就是欲望。還有一個事,那就是趙老實的兒子在縣城開了一個酒坊,生意已經做得相當的大。
相裕亭寫那個小島上產下了蔬菜、瓜果,要把開春的頭刀韭送給東家,海林也來個開春的頭刀韭送給東家等等。更耐人尋味的是,裕亭的《跑鮮》里邊的那個結尾,說東家有一天忽然來了興趣,想去看看整天往他家送鮮菜的汪福。這一看,卻看出“漏”來,那汪福家里樓房一片,且妻妾成群。海林《規矩》結尾時說,原來那個老農戶他兒子在城里開著大酒坊,很有錢了,而他恰恰在老爺面前裝得很窮,完全是一個套路套下來的。
可說的內容太多了,也就不再贅述了。
如果說一句“恨鐵不成鋼”的話,還真不太貼切,因為海林已經不是“鐵”而幾乎成了“鋼”,然如此“模仿”,是在自降身段?還是“江郎才盡”了需要從裕亭這里再汲取營養?或者還有別的什么?海林自己或許能夠言說清楚。
這樣的“模仿”當然不止楊海林一人,在業界還大有人在,為此我姑且說這成為一種“現象”當不為過。然這樣的“模仿”,除了給模仿者“快速”出“作品”、出“佳作”、得稿費、提升“名氣指數”帶來“好處”外,還能有什么意義呢?模仿者所得的這點“好處”充其量是一種“私利”,對于被模仿者乃至整個業界卻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對于初入道學寫作的人來說,如同學畫畫需要臨摹一樣,初學者的“模仿”可以從被“模仿”的作品中把握作品架構、敘事方式,體會故事內核,對于快速提升創作能力是有幫助的。但是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無論是學畫畫的“臨摹”,還是初學創作的“模仿”,都是“作業”而非“作品”!如果把臨摹的名家畫作當作自己的“作品”,那會讓業界所不齒的。人們可以寬容初學者創作中的“模仿、借鑒”,對于一個成熟作家,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成熟作家的“模仿”,不僅是創作中“懶惰”的表征,也是十分不道義的!像“海林們”看了一篇名家的好作品,輕而易舉地“照葫蘆畫瓢”,署上名字就去“發表”,這樣的事情,讓被模仿者情何以堪?無論你是模仿了人家構思的“故事內核”,或是模仿人家的“結構方式”,還是模仿人家的“敘事模式”,抑或模仿人家的“語言表達”,對于被模仿者就是一種莫大的傷害!說不客氣話就是竊取人家的“智慧財富”,與“竊賊”無異,竊走了別人的勞動成果,此其一。
其二是對被模仿者還有更嚴重的傷害——你的“同模樣”的作品發表了,經過各種媒體、選本傳播了,時間一久,別人再讀原來被模仿的作品,就會產生錯覺,到底誰模仿了誰?特別是模仿者通過“模仿”這種高級盜竊手段,會快速提升知名度,快速“圈粉”,甚至其影響力很快就能超越被模仿者,久之,在一些讀者心中反倒成了被模仿者模仿你的了,那時對于被模仿者的傷害將會何等之重。
《規矩》發出之前,裕亭對于自己作品被他人模仿,已經深惡痛絕。礙于情面,在《金山》雜志上曾發起一個話題——“被抄襲的都是好文章”。裕亭在那文章里已經委婉地提醒了“海林們”,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
裕亭說,有位編輯曾提到楊先生的某篇文章與《威風》《忙年》有些像。這就是說,無論你怎樣“高仿”,熟悉裕亭的編輯、讀者,一眼就看出你那作品像是相裕亭的“影子”。
被模仿者已經提醒了,業界都知道的事了,還繼續“模仿”就更不應該了,難道作為成熟作家還缺少那點發表量嗎,還是缺少稿費?無論如何都應該是自己去創作。如同青海省美協副主席王筱麗抄襲馬寒松,馬寒松其實在2016年就已知道她抄襲了自己畫作,馬寒松只是發了個朋友圈表達怨氣:“您都是中國美協理事了,還拷貝我的畫換錢花,這都沒什么,誰讓我招人喜歡呢?但是還找人寫吹捧文章,就顯得不太淑女了。”用這句話來回應那些微型小說“模仿秀”——你都是成熟作家甚至名家了,還“模仿”別人作品去發表,有點太不地道了!
以上說的還僅僅是“模仿”帶給被模仿者的傷害,對于業界來說,成熟作家的“模仿”會害了整個業界的,是把微型小說帶進“坑里”的節奏。
微型小說在文學界以發表量之大、“從業”人數太多著稱,但文學界對微型小說印象不佳,換句話說微型小說在文學界地位低下,正是因為微型小說“太好寫”了,有某個作家發了個好作品,馬上有人改頭換面“模仿”出N篇來。還有的自己模仿自己,“窺一斑知全豹”,讀了三五篇就知道他的全部作品了,“模仿”制作(不能稱為創作)的微型小說再多,即使你發了數千篇、出了數十本集子,有何意義?實際上給整個業界是“減分”而不是“加分”的。
成熟作家的“模仿”與初學者的“抄襲”應該是一個“量級”的,帶來了風氣的惡化,也讓相同小說換了作者名稱就得以“重合發表”,在學術界這就是“不端”,一票否決的。然微型小說界卻能“容忍”這種“模仿”作品屢屢得以發表,輕則浪費了出版資源和讀者時間,嚴重則是破壞了微型小說的生態環境!
客氣點說是“模仿”,其實成熟作家的“模仿”就是“抄襲”!
杜絕抄襲是業界健康發展的前提,微型小說發表載體的編輯把關是必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作家自身,必須具有“知識產權保護”意識。被模仿抄襲的作家要站出來,讀者要站出來,模仿者也要有一點自尊自愛之心,共同營造良好的局面,讓微型小說業界的環境更純凈,才是我們大家共同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