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的籍貫和劉太后的宗族

李偉明

看新聞，獲悉山東師范大學教授杜貴晨研究《西游記》取得了“重大成果”：孫悟空是他的山東老鄉。杜教授這樣告訴記者：“《西游記》中悟空的老家，東勝神洲的傲來國花果山的原型就是咱們的泰山。”報道說，經過反復研究《西游記》和《泰山志》，杜教授發現，《西游記》里面描寫的天宮、人間、地獄，都能在泰山之上找到：與書中“傲來國”對應的有泰山“傲來峰”;與“天宮”對應的有“南天門”;至于“閻王殿”，泰山自古就有“地府”的說法……甚至，泰山高老橋也被杜教授認為是豬八戒的高老莊的起源。（看到這里，筆者忍不住提醒教授：還有一個重要佐證被您忽視了呢——悟空的口頭禪“俺老孫”不也是正宗的山東口音嗎？）

讀歷史，北宋的第一位垂簾聽政的太后劉娥讓人覺得頗有些意思。四川人劉娥出身微賤，本是一個孤女，十來歲就嫁給一名銀匠，銀匠又因為貧寒，準備將其轉讓給他人。結果，這一“轉”就把劉娥“轉”活了：她有幸進入了襄王府，大受時為襄王的真宗的寵愛，終于在多年后登上皇后寶座。成了皇后的劉娥，內心那種出身寒微的自卑感并未隨風而去，她只好“修改”籍貫，并以美差為誘餌拉劉姓高官認同宗。她先找權知開封府劉綜攀近族，劉綜不知是太清高還是腦子不活絡，硬說自己沒有親屬在宮中;劉娥又召見另一高官劉燁，想翻閱其家譜認同宗，結果也被拒絕了。

這兩件并不相干的事湊在一起，使我再次見識了國人深厚的老鄉觀念和本家情結。

印象中，為孫悟空這位“大名人”考證籍貫，杜教授還不是第一人。在這之前，就有沿海某省宣傳過悟空的老家是該省的某某山。給小說人物考證籍貫，本來就是一件“不好說”的事，給神話小說人物考證籍貫，就更讓人覺得離譜了（難怪現實生活中給文學作品“對號入座”的事會頻頻發生）。教授的鉆研精神固然可嘉，然其“研究成果”是否真有價值，本人外行，只好存疑。

以名人“老鄉”為榮，是人之常情，本無可厚非。20多年前，河南人和湖北人曾經為諸葛亮的故鄉打過筆墨官司，當然，他們所爭的是真實的歷史人物，自有其研究價值。如今，連神話人物也被研究成“老鄉”，這也算是新世紀“考證學”的一大進步吧？

關于劉太后，史家認為，她是一位有功于宋朝統治的女政治家，才干與政績不在其夫宋真宗和其子宋仁宗之下。可是，這么一個相當于宋代“武則天”的女強人，竟然會屈尊認宗族，可見有頭有臉的“本家”對很多人來說是多么重要，甚至可以說相當于“精神支柱”呢！這就不難理解，在封建社會，皇帝老兒一高興就喜歡給有功之人賜姓了。

拉老鄉、認本家（當然所認之人是“有為”之士），在當今絲毫不讓過去。在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網中，老鄉網、本家網總是最廣又最密的一張（有部官場小說說：人在官場，沒有“背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讓人家知道你沒有背景。一語道破該“網”深刻的社會背景）。這張網上，布滿的只是個人利益、小集團利益。大家都是明白人，這個就點到為止吧。

現代人追求的是人格的獨立，一天到晚攀扯老鄉和姓氏關系是沒出息的。老鄉與本家出了成績，我們為之高興、為之喝彩則無妨，但如果心生雜念，真想“不勞而獲”地“沾”別人的“光”甚至“揩”別人的“油”，那就不妥了。這樣做，自己喪失了人格尊嚴還是小事，更嚴重的是破壞了社會規則，甚至產生隱患，不可小看哪！再說嘛，古人云：“四海之內皆兄弟。”既然這樣，又何必過于計較這“兄弟”來自山東山西或者生于張門李家呢？

楊賀勤薦自《向古人借智慧》 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李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