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初戀

蒙志毅

學校第一次初三級統考中，大海總成績名列第一，而且數理化三科幾乎都是滿分，這個喜訊瞬間讓大海成為全校人人皆知的明星學霸。每年，向陽師范分給我們學校的預選招生名額最多只有三個，照這勢頭發展，明年考師范大海一定會金榜題名的。更讓同學羨慕的是，對誰都不屑一顧的校花小芳，最近卻對大海情有獨鐘，她出乎尋常地向大海發動頻繁而又狂熱的感情攻勢，并有一種勢不可擋的沖動。

那年冬季，一到晚上，大海寧可不吃飯，也從不耽誤看露天公演的電影。怕看電影耽誤學習，他父親就像一尊門神一樣把大門守得嚴嚴實實，死活也不讓大海踏出家門半步。然而，從來都不按常規出牌的大海卻轉到后院，來一個越墻而走。

一天晚上，大海又越墻逃出家門，氣喘吁吁地來找我，讓我陪他到村外十里的鎮上看電影。當時，我有點兒矛盾，不去吧，怕得罪了大海;去吧，我已經計劃好晚上要復習的功課就泡湯了，而且我爸爸早已在院子里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呢，其嚴厲的目光在不停地掃示：“不能去，會耽誤學習的！”最后，在大海又拉又勸下，我還是跟著大海走了。

那天晚上，電影放映時間長達三小時之久，坐在人山人海的電影院里，關于電影的內容以及周圍的一些情況，我都一概不知。因為我正在聚精會神地回憶初三物理第一冊的課程，從第一章的第一節開始，逐章逐節地依靠回憶進行復習。等我把這本書復習完畢，電影正好結束。這時我發現，大海還是電影播映前的那個姿勢：坐在凳子上，緊緊地握著小芳的手，這就是年輕人墜入“愛琴海”的標準姿勢？

電影散場后，走在夜幕之中的大海，他的思緒好像還在校花小芳那里。

“談戀愛會耽誤學習的！”我勸大海。

“我爸爸給我定了娃娃親，而且那個女孩是跛腳。這樁親事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我一定要娶個校花回家！”大海自信地說。

“學業成了，啥都會有的，師范里會有更加漂亮的校花等著你呢！”我鼓勵大海能夠展望未來，并立馬熄滅眼前這不應該有的愛的火苗。

“相見恨晚的浪漫，我已經等不及了！”大海非常固執。

“熊掌和魚不可兼得。我希望明年你和我都能考上師范，把咱們學校的升學率提升一下，增強莘莘學子們的學習信心，讓知識能夠改變我們貧窮落后的村風村貌。”我換上懇求的口氣。

可大海像一只墜入愛河的大河馬，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我帶著氣快步地甩開大海，獨自走出那冷冰冰的夜幕。

這是1986年那個晚上的情景，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四年了，卻仍然歷歷在目。

昨天，我帶著向陽師范的校花，也就是我的妻子回了趟老家。大老遠我就看見了大海，想和他暢談那個晚上關于校花的話題。可是，他一瞥見我就飛快地溜進一個巷子里去了。那個巷子很深很深，似乎一直通向遙遠的歲月深處。總之，我再也沒有等到大海從這個巷子里走出來。

我從側面打聽到關于大海的一些情況：因為沒考上師范，他終究沒有娶到校花，依舊娶了他爸爸為他定的娃娃親，也就是他曾經不想娶的那個跛腳女孩兒，而且結婚之后大海在學木工時不小心也把自己弄成了跛腳。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在親朋好友潮涌一般的笑語中，在司儀甜美的嗓音中，帥氣的大海和我們初中的那個校花終于手牽手走進了神圣的婚姻殿堂！

（作者單位：甘肅省莊浪縣岳堡鎮人民政府）

（責任編輯 于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