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近日，阿龍在醫院體檢時查出前列腺肥大，聯想到幾個月來房事力不從心，心情便有些沮喪。看了幾家男性專科醫院和幾個江湖醫生，吃了幾千元的藥，卻沒有什么效果。于是，阿龍在老婆的陪同下，來到坐落在省城的南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泌尿外科掛了個專家號。

盛夏的南方，烈日似火，烤得大地冒煙，腳底出油。南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因其名醫薈萃、醫術精湛、設備精良而名揚四海，全國各地的患者紛紛慕名而來，絡繹不絕。門診大廳內，門庭若市，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大醫院畢竟不同于小醫院，科室齊全，分科很細，醫生護士特別多，房子既多又分散，舊房與新樓并存。初來乍到的患者，要找個醫生看病，真的不容易。絕不是笑話，第一次踏進南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阿龍，就猶如劉姥姥進了賈府大觀園，一時被弄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阿龍心想：在大醫院看個病，沒有足夠的體力支撐，還真是無法在不同科室不同樓房之間奔波的。而沒有足夠的耐心，也很難看完看好一個病，因為大醫院就診患者非常多，做一個檢查項目，往往需要排一個上午的隊甚至一天的時間。而沒有一定的方向感，就分不清東南西北，找醫生找房子就會走不少的冤枉路。大醫院為了保證醫生的休息時間，往往是限號的，規定一個上午只放多少號，一天只放多少號。上午接診的醫生有時下午不上班，下午上班的醫生又不是上午的接診醫生，所以患者如果要找上午的醫生咨詢檢查結果，就必須得重新掛號，否則就要等一天、兩天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讓接診醫生根據檢查結果做出處理，或住院治療、或門診治療、或拿藥回家療養。

所以，在大醫院看病找專家，一號難求，這絕對是實話，一點兒也不夸張。大醫院，醫生累，患者苦。阿龍到達南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時，已經接近上午十一點。在掛號窗口掛號時，他被里面的工作人員告知，某某教授的專家號已經掛完，沒有了。連續問了好幾個窗口，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阿龍的心情有些沉重，沒想到在大醫院看病這么難。最后，在大廳導診護士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在網上預約掛上了號，但卻不是自己所要找的專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預約時間是下午。

從醫院門診大廳出來后，已經是中午時分，阿龍和老婆在醫院門口隨便找了個小吃店，點了兩份蒸菜，草草解決了午餐，填飽了有點兒癟下去的肚子。吃完后，在店里小坐了一會，再進醫院熟悉了一下環境，偵察一下下午要去的門診泌尿外科，弄清楚在哪棟房哪層樓，然后在候診室找到一條空凳，閉目養神休息了一會兒。快兩點了，趕緊起身去登記處登記，排隊叫號。

排隊始終是最難熬的，也是最折磨人的，還不能有怨言，否則會有人說你涵養不好，沒紳士風度。等人，其實等的不是人，而是時間、是耐心、是脾氣，是修養。

阿龍下午不到兩點就在門口排隊，直到三點了，還不見神秘的醫生出現。而按照醫院公布的上班時間，下午應該是兩點半上班。等人的過程中，值班護士幾次把坐在里面等的患者趕了出來，阿龍也是被趕出來罰站的一個。大概在三點一刻，神秘醫生才姍姍來遲，高昂著頭徑直走進診室。排在1號的患者趕緊跟了進去。

輪到阿龍進去時，阿龍抬頭看見神秘醫生是個中年人，五十上下的年紀，骨子里透著一股傲氣，在病人面前說話頗有些盛氣凌人，以此顯示自己的優越感。

“你有什么問題？”神秘醫生問阿龍。

“醫生您好！是這樣的，我就是每次那個時，總是不爭氣……”阿龍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羞于啟齒，但還是鼓足勇氣，大膽地說了出來。

“你這樣有多久了？”神秘醫生毫無表情地問。

“幾個月，差不多半年了吧。”阿龍坦白地答道。

“你以為你還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啊，這個是正常的。”神秘醫生調侃地說。然后在處方箋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串蛇形文字，“你先去做幾個檢查吧，做完檢查后拿結果來找我，快去，抓緊時間！”

阿龍在老婆的陪同下，先找到B超室排隊做B超。等了一個多小時后，終于輪到阿龍了，檢查醫生問：“憋尿了嗎？”

“沒有。”阿龍因為沒有憋尿，趕緊去外面買了兩瓶礦泉水灌下去，二十分鐘后再去做B超檢查。

然后去生化中心做前列腺液檢查。先排隊等待取樣本，一個年輕的胖子醫生遞給阿龍一個小U形管，讓他半脫褲子，在取樣本的過程中，阿龍感到很難受，疼得快掉淚了。

“好了，把這個拿到5號窗口去化驗！”胖子醫生對阿龍說。

沒有等多久，檢查結果出來了。阿龍拿著檢查報告單，趕在下班前再次走進神秘醫生的診室。神秘醫生接過報告單，很快地掃了一眼后，告訴阿龍：“你是前列腺發炎！這樣吧，我給你開些藥回去，按說明服用。”

神秘醫生給阿龍開了四種藥，并且叮囑阿龍：“有三種藥是西藥，在醫院藥房交錢購買，另一種是中成藥，醫院沒有，要到外面的藥店去購買。”

阿龍拿著處方單，先用手機微信掃碼付了三種西藥的款，然后到藥房窗口取藥。拿到一大袋西藥后，又去附近藥店尋找那種中成藥。問了最近的兩家藥店都沒有，一直走到路口，看到一家“誠信藥店”，進去一問老板說有。但是一問價格，阿龍傻眼了：一盒藥要五百元，一盒也就是四小盒，一小盒有兩小包，共八小包。

“這么一小包就要六十多塊錢，真的是天價啊！”阿龍試探性地問店老板：“能不能優惠優惠？再便宜一點？”

“這個沒有優惠，不能便宜的，一分錢一分貨！”老板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

“這么貴，買不買？”阿龍猶豫了好久，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征詢老婆的意見。老婆也在犯難，拿不定主意。

“先買一盒試試？”老婆有點兒心疼錢。

阿龍說，醫生說四盒一個療程，好不容易來省城一趟，前面那么多錢都花了，還舍不得花這個藥錢么？“要買就買一個療程吧。”

最后，阿龍下定決心，花兩千元買了一個療程四盒的中成藥。

這是什么藥？竟然如此之貴？原來這是桑桂補腎丸，選用牛羊睪丸和鹿鞭、驢鞭、枸杞等配制的一味藥。每天一次，睡前開水沖服一小包，主要功用是補腎壯陽。

刷卡付款，取藥裝袋，阿龍正準備提著藥袋離開時，“先生，請等一下，麻煩您把處方給我復印一份！”藥店老板叫住了阿龍。

“復印處方？你們要復印處方干什么？”阿龍滿臉疑惑。

“這個您就不要問了，給我就是。”店老板笑而不答。

“藥店為什么還要復印醫院的處方呢？”離開時，阿龍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

“這個藥太貴了，怎么會這么貴呢？”老婆在旁邊嘟囔道。

聽到老婆的抱怨，阿龍猛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作者簡介：劉運喜，1968年生，湖南省隆回縣人，邵陽學院教授。作品散見于《鴨綠江》《參花》《青年文學家》《小小說大世界》《文學欣賞》等。系湖南省詩歌學會、湖南詩詞協會會員、邵陽市作家協會會員、兼《青年文學家》作家理事會邵陽分會主席。

（特約編輯 馬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