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邊奇遇

楊福喜

在他們眼里，老郭不但是個釣魚能手，而且還是個神秘莫測的人。

他們知道老郭是個退休的人，用的釣魚竿是老郭自己用金竹做的，裝蚯蚓的鐵罐子是老郭從街邊的垃圾桶撿的。據說老郭家離郊區水庫邊有五、六里路，不知是從哪一天起，他們發現水庫邊出現了老郭的身影。他們開始并沒留意獨來獨往寡言少語的老郭，但后來他們發現老郭每天都能釣到兩條巴掌大的鯽魚或者鯉魚，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老郭每天釣到兩條魚就不釣了，收拾魚竿回家了。不多釣一條也不少釣一條。

他們就對老郭說，你真會釣魚，干嘛不多釣一些？吃不完可以拿去賣啊，可以攢錢啊。老郭聽了，眼皮翻了翻，不作一語，似乎沒有聽到。

水庫那地方有些偏僻，平常除了幾個喜歡釣魚的人，很少人到這里來。他們發現老郭每天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邊垂釣，似乎一邊釣魚一邊在思考什么。他們猜不到老郭在想什么，在他們眼里，老郭的內心世界就像他釣魚一樣神秘。

老郭每釣必有收獲，而他們同在水庫邊釣魚，卻半天也不見浮標動一動，他們中有的人常常空簍而返。漸漸的，他們開始留意老郭來了。有一天，他們似乎悟到了什么，都來到老郭旁邊釣魚，希望像老郭一樣釣到魚。果然，他們都釣到了魚，等老郭起身提著兩條魚回家時，他們還繼續在那里釣，一直釣到天黑，都釣到了很多的魚，養在帶來的塑料桶里。他們恨不得太陽不要落下西天，讓他們一直釣下去，把水庫下的魚全釣光。

他們回去時，興高采烈地炫耀各自的收獲：“我釣到起碼有二十斤。”“我起碼有十八斤。”“我釣起來一條大的又跑了，不然我也有你們那么多。”“明天再來釣。”“來，肯定來，太好釣了。”之后，老郭走到哪邊釣魚，那些人也跟著他到哪邊釣魚，而且都能釣到很多魚。但老郭依然還是每天釣到兩條魚就回家了，而他們每天都釣到天黑。

有一天，他們在老郭旁邊整整釣了一天，一條魚也沒有釣到，他們急死了，但又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而老郭依然釣到兩條魚，當老郭提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魚慢悠悠地回家時，他們一個個羨慕嫉妒恨。他們想，他怎么天天能釣到魚呢？而我們就釣不到？他們想不明白。此后，他們再也釣不到一條魚，而老郭照樣天天有收獲。

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有一天，他們親眼目睹一條大魚游到老郭面前的水邊，他們目測，這條大魚起碼有三十斤重。他們開始以為是老郭的魚線釣上來的，后來才發現不是，那條大魚沒有咬老郭的魚鉤，是大魚自己從水底下浮上來游到老郭面前的。

但他們發現老郭并沒有那種喜出望外的神情，也沒有驚訝，而顯得非常平靜。倒是把他們驚呆了。他們看到老郭很深情地望著面前的大魚，而大魚也對著老郭看，嘴巴一張一合，尾巴還輕輕地搖來擺去，就像狗狗見到主人搖尾巴一樣。他們都以為老郭會伸手把大魚抓上來，然后提起回家，但他們都想錯了，老郭根本沒有想去抓這條大魚，只是用手輕輕托了一下魚的腹部，中指和無名指感觸著魚腹那條明顯的硬線，然后又輕輕地用手摸了摸大魚的頭部。那條大魚一點也不受驚，很溫順讓老郭撫摸。最后老郭輕輕地把大魚推了一下，細聲說了一句“乖，回去吧。”只見大魚在他面前游了三圈，才緩緩游走，一會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老郭，越來越覺得老郭神秘，不可思議。然后問他，這么大的一條魚，是魚母啊，光是肚里的魚蛋就可以賣很多錢，你干嘛不抓回家？老郭依然不作一語，收起魚竿，提起兩條釣上來的魚，起身回家。

后來，他們不知從哪里了解才知道，那條大魚不止一次在老郭面前出現過了，每次游到老郭面前，與老郭見上一面，讓老郭摸摸頭，又游回水里去。據說老郭剛開始來這里釣魚，釣到的就是這一條大魚，大魚的肚子高高隆起，估計已經懷上一肚子的魚蛋了，快“分娩”了。有人路過看到，開價一千元想買下來，說要拿回去煎魚蛋吃。但被老郭一口拒絕了，他把大魚重新放回水庫里去。從此之后，那條大魚常常從水底下游上來與老郭見上一面，讓老郭撫摸一會兒，又游回水里。

他們知道老郭身上的這些事之后，都沉默了，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