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楊
帶有人物頭像的老紙幣不僅存世量少,而且形制美觀,讓人印象深刻,歷來受到藏家們的追捧。華商上海信成銀行發行的“大清國商部尚書鼓山貝子銜鎮國將軍”載振之肖像的紙幣,讓人鐘愛有加卻又頗感奇怪——世界印鈔慣例都是印國家首領或元首的頭像,而此券所印卻并非國家最高權力統治者的頭像。
愛新覺羅·載振是清王朝的最后一位親王,他是乾隆帝玄孫,生于1876年,卒于1947年,在13歲時即獲得頭品頂戴,18歲被封為“鎮國公”,25歲加“貝子”銜。他的升遷要歸功于深受慈禧太后信任的父親——愛新覺羅·奕劻。

愛新覺羅·載振

上海信成銀行發行的“大清國商部尚書鼓山貝子銜鎮國將軍”載振肖像壹元紙幣正背面
載振的第一次高調亮相是作為清政府專使,到英國參加愛德華七世國王的加冕典禮,并依次前往法國、比利時、美國、日本進行訪問。1903年,27歲的載振又赴日本參觀第五屆勸業博覽會。同年,他根據自己在國外的見聞,奏請朝廷設立商部,獲得批準,并被任命為商部第一任尚書,掌管通商及運輸等事務。1906年,清政府改革官制,商部與工部合并,成立農工商部,仍由載振任尚書。1907年,31歲的載振的仕途達到頂點,他的頭像被印在了清政府批準發行的上海信成銀行紙幣上。
年紀輕輕、家世顯赫的載振頭像出現在紙幣上,是信成銀行巴結奕勖的一種考慮,也是利用載振商部尚書地位博取民眾信任的一種做法。信成銀行創辦者周舜卿在結識奕勖后,與載振結為金蘭,將結拜兄弟的頭像放到自己開設的銀行的紙幣上,也算是一種投桃報李。這對于早期的紙幣推廣與存款吸納起了積極作用,但后來載振卷入歌妓楊翠喜桃色事件,卻起了反作用。
1906年10月,載振奉慈禧太后之命到東北出差,途經天津時接受了時任北洋陸軍統制段芝貴的宴請。席間,歌妓楊翠喜令載振念念不忘。段芝貴心領神會,不久后便將楊翠喜買下連同一筆巨額賄款獻給載振,并提出了升遷的愿望。很快,段芝貴在載振的運作下升任黑龍江巡撫。但好景不長,1907年5月,時任御史的趙啟霖得知此事,一紙奏折告到了慈禧太后面前。此奏一出,輿論大嘩。最后以段芝貴被撤職,載振被彈劾請辭謝罪了事。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四月二十八日,信成銀行在今上海蘇州路176號開業。同年8月,位于南市大東門萬聚碼頭自建的三層樓洋式行屋落成,總行遷入,并于9月10日正式開業。該行還在北京、天津、無錫、南京設立分行,并在蘇州、鎮江設立兌換鈔票處。

上海信成銀行是第一家中國私人資本銀行。
信成銀行是第一家純粹的中國私人資本銀行,作為股份有限公司,它的資金全部來源于民間集資,股份均是商股,沒有清政府及各級政府的官股。該行初定資本額50萬元,先收半數,每股50元,國人不論官商皆可認股,但堅決排斥外資。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又招新股50萬元。宣統三年(1911年),原本計劃再招資本100萬元,但因“辛亥革命”興起,時局動蕩、人心不穩,最后只收得10余萬元,前后總共實收資本110余萬元。
信成銀行曾發行有兩版銀元票。第一版發行于光緒三十三年,委托日本印刷,分壹圓、伍圓、拾圓三種面額及上海、北京、天津三種地名全。票面均印有行樓和“大清國商部尚書鼓山貝子銜鎮國將軍”載振肖像。第二版發行于光緒三十四年,由上海商務印書館代印,見有壹圓、伍圓兩種面額,以雙龍銀幣為主圖。
信成銀行第一版載振像紙幣不僅印刷精美,而且擁有當時世界領先的防偽水印技術,另有眾多獨特之處,成為紙幣藏家們競相追逐的目標。此券雖屬商業銀行,卻印著政府官員的頭像。可以看出,此時的清政府已無力管理和約束金融。周舜卿之所以能成立中國第一家民營銀行,與慶親王及商部尚書這層關系密不可分。而后出現擠兌風潮時,慶親王一次就向信成銀行提取存款100萬兩白銀,導致其停業。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在“辛亥革命”爆發后,信成銀行全力輸納革命,“擬將上海信成銀行發行的鈔票,由軍政府擔保,支發軍餉及其他用途”,但是票面上印有清朝官員肖像,引起民眾責難而未付諸實施。到了民國時期,信成銀行因為革命墊款數十萬元無法收回而停業。
100多年過去了,曇花一現的信成銀行已經很少有人知曉,但創下多個中國第一的華商上海信成銀行載振像紙幣,卻默默地訴說著該行曾經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