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邢臺地震中心見到周總理

張子申

1966年3月8日、22日，河北邢臺地區發生6.8級、7.2級兩次強烈地震。周恩來總理于3月9日、3月10日、4月1日三次到地震災區視察、慰問。其間，我多次見到周總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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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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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是63軍新聞干事。地震當天，我隨救災部隊開赴地震中心隆堯縣。次日下午，我接到通知，周總理當晚要來地震災區。我從救災的村莊趕回了縣委大院。

3月9日21時許，軍首長和省、市領導同志從邢臺馮村火車站將周總理和北京軍區副司令員鄭維山接到隆堯縣，在縣委書記辦公室召開了匯報會。那天，總理穿著一身黑呢子服，雙鬢略有斑白，坐在沙發上聽匯報。

突然，余震發生，房屋搖動，門窗嘎吱作響，墻皮開裂、脫落。大家立刻警覺起來，勸總理出去躲避一下?？偫韰s說：“大家沉住氣，這座辦公樓很新，不會有問題。如果這座樓塌了，老百姓的房子就都保不住了。繼續談吧。”

總理和大家一起分析災情，對抗震救災作了部署，確定的總方針是：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發展生產，重建家園?？偫砩钋榈卣f：“人民遭了災，我們要站在人民中間，幫助人民克服困難，渡過難關?！笨偫頉Q定，第二天中午去受災最嚴重的白家寨公社視察。會議開到23時15分才結束，總理隨后返回石家莊。

10日中午，我提前趕到白家寨公社。14時30分，三架銀白色的直升機，降落在白家寨打谷場。當時，天氣陰冷，寒風凜凜。總理只穿一套呢子服，沒戴帽子。他走向群眾，與大家一一握手，站在裝救災物資的空木箱上，說：“同志們，鄉親們，你們遭災了，受驚了，受到很大的損失，黨中央、毛主席讓我來看望大家！”群眾揮淚高呼：“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他號召大家“發揚愚公移山的精神，下定決心，排除萬難，戰勝災害，發展生產，重建家園”?？偫磉€走進村內，慰問群眾。

在一家窩棚前，總理問一名婦女：“你家傷人沒有？”婦女回答：“孩子他爹被砸傷了?！笨偫韱枺骸爸委熈藳]有？”“醫療隊給看過了，我怕他爹性命難保，您看這可怎么過?。　闭f著哭了。總理說：“你不要發愁，這里治不好去邢臺，邢臺治不好去石家莊?！笨偫碡堁哌M窩棚，看望了她丈夫，為他拽了拽被角，把被子蓋得嚴實一些。

走出村子，周總理在帳篷里召開座談會。有人用粗瓷大碗給周總理倒了一碗白開水。那天有風，帳篷遮擋不嚴，碗里落進了塵土?？偫矶似鹜?，大口地喝了下去，說：“在人民生活有了基本保證后，就要抓緊恢復生產。社會主義中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你們要發奮圖強，要把支援物資分配好?！?h3>■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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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下午，邢臺地區又發生強烈地震。4月1日，周總理再次來到地震災區。10時許，直升機降落在寧晉縣東旺鎮附近。總理先慰問了部隊指戰員，然后站在倒塌半截的墻上，向1萬多名群眾講話：“我代表黨中央、毛主席來看望你們……抗震救災，一靠自力更生，二靠國家支援。我們是新中國人民，是社會主義農民，是有志氣的，恢復生產要靠大家。麥子返青了，地該種了，干部和黨員、團員要帶頭，把生產搞好，要靠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發展生產，重建家園。”又說：“災情越大，干勁就要越大?！睂帟x縣委書記表示：“房倒志不倒，地動心不移?！笨偫碣潛P說：“講得好，有志氣、有決心?！?/p>

隨后，周總理前往束鹿縣王口鄉，我隨同前往。11時20分，在王口鄉，總理和群眾握手問候，說：“我代表黨中央、毛主席來看望你們，更重要的是鼓舞你們。困難越大，干勁越大。你們要起帶頭作用，把生產和災后重建搞好?！笨偫碜哌M村內，逐戶慰問，對干部說：“窩棚要通風透光，避免潮濕。”總理問到小麥長勢時，干部說：“長得好。我們家里丟了的，要從地里找回來，靠我們雙手，堅決搞好生產，重建家園?！笨偫碚f：“好哇，這是農民的心里話，有力量！”總理又看望了部隊、醫療隊，要求大家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好好為傷病員服務。

1966年3月8日，河北邢臺發生地震。周恩來視察災區，慰問受災群眾

12時30分，周總理來到冀縣碼頭李公社，先和幾位基層干部座談，然后在大會上講話：“我相信，你們天不怕、地不怕，是偉大的中國人民?，F在要抓緊抗旱、保墑、澆麥、春播。窩棚要搞得牢固一些，先搞生產，后蓋房子。重建房子，怎樣防震，還在研究。大家要學習焦裕祿的志氣，奮發圖強，發展生產，趕季節，不誤農時?！?/p>

13時許，周總理來到巨鹿縣何家寨公社，看到群眾面向西北風坐著，問縣委書記：“風沙這樣大，怎么讓大家迎著風沙坐呢？”縣委書記說：“這樣面對講臺，您講話方便。”總理說：“不行啊，同志。不能讓幾千名群眾迎著風聽我講話！”接著，總理登上卡車，指揮群眾就地向后轉坐下。風沙撲打著總理的衣襟和面頰。他說：“同志們，鄉親們，黨中央、毛主席派代表團來慰問你們。你們受了災，但情緒很好，敢于向困難斗爭，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總理一句一頓，鏗鏘有力地說：“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發展生產，重建家園！”群眾一句句振臂高呼，震天動地，舉起的拳頭凝聚著無窮的力量！總理與人民心連心，每一句話都激勵、振奮著群眾的心。之后，周總理在帳篷里和70名基層干部、群眾代表座談。當縣委書記談到要用3年恢復農村生產時，總理便和大家一起商議了發展生產的規劃：多打井，多植樹，平整土地，多利用農家肥?？偫碚f：“群眾是主人，凡事要多和群眾商量;要抓典型，多表揚抗震救災中的先進人物?！?/p>

周總理對在場的音樂家李劫夫說：“你寫的歌曲群眾很愛唱。災區人民需要精神鼓舞。希望你能為他們寫出好歌?！崩罱俜蛘f：“這次，我就住下來，力爭完成總理給的任務?！笨偫碚f：“好啊，你可以就地創作，就地教群眾唱嘛！”大家報以熱烈的掌聲。后來，李劫夫創作的歌曲《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在地震災區和全國流行起來了?？偫淼巧现鄙龣C，頻頻揮手，說：“鄉親們，大家要把生產搞好，把日子過好。過幾年，我再來看望你們！”

15時許，周總理來到寧晉縣耿莊橋公社，剛下直升機，突然發生余震，大地顫動起來，原來的斷墻殘壁又倒塌下來?？偫碚驹诖迥系囊惠v卡車上對群眾說：“從邢家灣到耿莊橋是這次地震的中心，受損失大些。你們在抗日戰爭中，與日本鬼子作過堅決的斗爭，這次你們一定也能戰勝地下的‘敵人，人定勝天嘛！我來之前，毛主席說‘人民自有回天力！你們要學愚公移山，愚公能移山，你們也一定能戰勝地震帶來的困難，發展生產，重建家園！”

邢臺地震過去半個多世紀了，周總理逝世也45年了，然而當年周總理“心系人民，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急”的情景，他那人民公仆一心為民的形象，我至今仍歷歷在目，將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