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鐵塔眺望中國紅

文|四月

異鄉，異客

2018年9月，考研成績發布，我沒能成為目標院校的幸運兒，和自己的外交夢徹底說了再見。一時間，生活突然沒了方向。恰巧此時，經朋友介紹在日本找到了一份還算滿意的工作，沒想太多，便孤身一人飛去了東京。

從2018年至今，我已經連續3年沒有回家過年了。以前，我總覺我們90后不像老一輩人那般，對春節有那么大期盼，但到了異國他鄉，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我曾極力地想融入日本社會，過日本人的節日，休紅日子（日本的假日），但到頭來，還是始終找不到那種歸屬感，這些節日并不真正屬于我這個外鄉人。與之相對的，是我對中國傳統節日愈發濃郁的情愫。特別是春節，越是不能和家人團聚，越期盼團聚；越是缺少過節的氣氛，越想把節過得熱鬧。

從一個地方走出去的人，往往帶著某種若隱若現卻又根深蒂固的相同印記，就像我到底是改不了小時候的習慣。我時常回憶起年少時在樹上刻下的文字，夢里夢外惦念著團圓飯的香味，還有除夕和家人圍坐在一起包的餃子。這些成為本性基因的分支，注入魂般篤深的力量，讓我即使生活在異國他鄉的東九區，到了春節也會忍不住拿起毛筆，在紅紙上寫下對聯、福字，送給自己，送給和我同樣在海外的華人，送給我的日本同事。

在國外生活久了會越來越意識到，我們雖然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但所作所為就代表中國。贈送對聯給日本同事時，我會順帶向他們介紹中國的各種傳統節日和風俗，介紹中國的傳統文化。每到這時，心里都會有種難以言說的自豪感，我覺得這是每一個旅居海外的華人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日本的中國年

早年讀《世說新語》，書有短文：“一文人墨客路遇老木枯槁，號啕而哭，久時不去。”其時不解，直到最近才漸有所悟——非情深意滿，難以長哭，因由不一，其情動人。2020年1月，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時至今日我仍生活在“重災區”。本著不給祖國、家鄉添麻煩的原則，我已經有一年多沒回家了。還記得國慶中秋雙節時，我對著明月，發了條設置為家人不可見的朋友圈——“寄月望鄉情”。我本不是個喜歡在朋友圈里矯情的人，但我真的太想念家人了，這種想念越是臨近春節，越在心里呼之欲出。我想回家，可回國就意味著21天的隔離期，就算把全部年假都算上也遠遠不夠。

跨越千里來到日本，我深深知道，我們這些海外華人在國外受到怎樣的待遇，從根本上說，一是憑自身的本事，二就是憑中國的國際地位。可喜的是，在日本，中國的國際影響力，肉眼可見地在逐年提升。

我仍記得為慶祝中國庚子鼠年新春，日本東京塔在2020年2月4日晚6點亮了中國紅，這是日本史上首次將東京塔裝扮成全紅色。那天晚上，我和幾個華人伙伴，擠了一個多小時電車，專程來到東京塔下，見證這一歷史時刻。可能沿途匆匆而過的行人不會懂，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偌大城市里的這一抹獨樹一幟的中國紅，對我們這些華人而言，有著多么特殊的意義。

在日本，每年春節，和中國有關的商鋪都會打出慶祝春節的標語，有的華人會和朋友去中國人開的飯館吃飯，像“海底撈”“小肥羊”或是“全聚德”等國內知名的連鎖店。今年，我特意同公司請了年假，去東京上野采購了好些年貨，打算認真地過一個地道的中國年。

在日本，想吃到國內的食品就要去中國人開的物產店，除了國內的調味料，一些在國內司空見慣的食材，像整只的雞鴨、豬蹄、豬腰……也只能在比較大的中國物產店才能買到。我買了一些蝦、韭菜和雞蛋，又買了面粉，準備回家包餃子，就像在東北老家時一樣。

以前在東北，除夕夜我們全家會圍坐在一起包餃子，奶奶會在幾個餃子里藏好硬幣，為新年謀個好兆頭。前幾天，我也特意去兌換了不少硬幣，打算包在餃子里，請身邊的華人朋友品嘗，祝愿我們這些歸心似箭的游子，都能成為新一年里最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