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千里雪漫漫

繆士毅

蘆花的美在于平凡和樸實（圖/視覺中國）

秋冬時節(jié)，大江南北那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蘆花在風(fēng)中盛放，如天降瑞雪，白皚皚一片，隨風(fēng)輕歌曼舞，悠然飄飛，飄落在人們的頭上、臉上、身上，飄落在曠野上，構(gòu)成了“蘆花飛雪”的美妙景象，帶給人們“新秋看雪霜”的視覺享受。

蘆花，是一種極其普通的水生植物蘆葦?shù)幕ǘ洹ＬJ葦，古人稱之為蒹葭、蘆荻，多生長于池沼、河岸、溪邊淺水地區(qū)，常形成葦塘。春天，葦尖拱出地皮，直刺青天，生機(jī)勃發(fā)。夏天，蘆葦一個勁地瘋長，形成了密不透風(fēng)的青紗帳。秋冬，是蘆葦成熟的季節(jié)，葦葉漸白，葦穗裹實，蘆花綻放，花絮飛舞，紛紛揚(yáng)揚(yáng)，那毛茸茸的蘆花，遠(yuǎn)看似白雪一片，近觀有奶白色的，還有淡青色的。一陣微風(fēng)吹來，那滿眼的蘆花隨風(fēng)搖曳，宛如少女舞動著曼妙的腰肢，婀娜多姿，舞出萬般風(fēng)情。人們喜歡泛舟觀賞蘆花，蘆葦多生長在水畔，坐小船穿梭蘆葦蕩，觀賞那似雪如絮的蘆花，鄉(xiāng)野之趣撲面而來。也有人喜歡月下觀賞蘆花， 宋代陸游寫道：“最是平生會心事，蘆花千頃月明中。”現(xiàn)代作家郁達(dá)夫?qū)τ^賞蘆花有自己的見解：“賞蘆花最好的季節(jié)是陰歷十月，到時蘆花全面泛白，若在月光下賞蘆花，更為出色。”

蘆花，雪白輕盈，宛如一個飛舞的精靈，飄落在詩人的案頭筆尖上，引得詩人發(fā)出萬千詠嘆，如《詩經(jīng)》中有“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之吟唱。唐代雍裕之的《蘆花》詩：“夾岸復(fù)連沙，枝枝搖浪花。月明渾似雪，無處認(rèn)漁家。”月下的蘆花別有一番意境。宋代張一齋為蘆花所陶醉而忘卻節(jié)令，“忘卻蘆花叢里宿，起來誤作雪天吟”。宋代許玠在《菩薩蠻西風(fēng)又轉(zhuǎn)蘆花雪》中寫道：“西風(fēng)又轉(zhuǎn)蘆花雪，故人猶隔關(guān)山月。”詩人眼中的蘆花承載的是幾分濃情和思念。南宋文天祥所寫：“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從今卻別江南路，化作杜鵑啼血歸。”詩人以蘆花見證時事變遷，故國情懷盡在其中。南宋戴復(fù)古的《江村晚眺》詩：“江頭落日照平沙，潮退漁船閣岸斜。白鳥一雙臨水立，見人驚起入蘆花。”讓人讀后平添幾分野趣。元代黃庚的《江村即事》：“十分秋風(fēng)無人管，半屬蘆花半蓼花。”道出了雪白的蘆花和殷紅的蓼花，點染了秋光。

蘆花多呈雪白色，似花非花，似絮非絮，貌不出眾，色不奪目，香不誘人，沒有牡丹華貴，沒有菊花艷麗，沒有桂花香郁，但它樸實無華卻透露出內(nèi)在的純樸、奉獻(xiàn)、堅毅。蘆花的美在于平凡和樸實的品性，默默無聞、不爭不辯、隨遇而安，恰如余亞飛在《詠蘆葦》中寫道：“淺水之中潮濕地，婀娜蘆葦一叢叢。迎風(fēng)搖曳多姿態(tài)，質(zhì)樸無華野趣濃。”蘆花的美在于淡泊名利、胸懷天地，它悄無聲息地綻放，不經(jīng)意間，“兩岸蘆花飛雪絮”“一望蘆花飛”，匯成一片銀色世界，帶給人們“蘆花新雪滿眼秋”之意境;蘆花的美在于堅韌和不屈的品格，素潔、超然、樂觀向上，柔順中含著傲骨，這不，蘆花迎著秋風(fēng)盛開，伴著雪花飛舞，以無窮的韌性壓倒寒風(fēng)。

蘆花雖然樸素?zé)o華，但許多地方卻因它而平添魅力。如山東東營市黃河入海口的濕地公園，每當(dāng)蘆花綻放時節(jié)，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如堆雪白浪，風(fēng)光無限;杭州西溪濕地公園，蘆葦緊擁溪水，每當(dāng)蘆花盛開，堆銀吐絮，飛雪飄飄，尤其是蘆花觀賞點的秋雪庵更為迷人，恰如清末康有為所描繪：“庵在水中央，四面皆蘆洲。花時月夜登閣四望，如千頃白雪身于冰壺，遇風(fēng)則蘆花飄舞，似漫天瑞雪。”江蘇常熟沙家浜滿眼蘆葦蕩，每當(dāng)蘆花盛放，那一片片潔白的蘆花，清雅飄逸，漫舞輕揚(yáng)，像寫在大地上的詩。泛舟其間，葦香撲鼻，野趣橫生，令人心馳神往。河北白洋淀素有華北明珠之稱，不僅以千畝連片荷花淀聞名天下，也有大面積蘆葦蕩飲譽(yù)中外。江西的鄱陽湖蘆葦茂盛，秋冬季節(jié)，叢叢蘆葦迎風(fēng)搖曳，鵝絨般的蘆花，美輪美奐，令人陶醉，美不勝收。

“蘆花千里雪漫漫”，我愛秋冬，更愛那秋冬里雪白的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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