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白菜

耿艷菊

午后陽光暖暖，吃完飯難得有一段清閑時光，便到樓后面的那片荒地上散步。平日里匆匆忙忙，即使只有很近的路程，也好久沒來散步了。上次還是秋意濃濃時，橙黃橘綠，正是人間好時節，草木未凋，紅紅黃黃，煞是好看。如今早已是冬日蕭條的景象，到處是干枯的雜草，沒有一點生機。

再往前走，突然一亮，遠遠看到明暖的陽光在一片青瑩瑩的翠綠上閃爍。又走近了些，看清了翠翠的綠原來是大白菜嘛！有幾分吃驚，從來沒發現白菜有這么好看呀！

不知道誰在這片荒地上開辟了這么一小塊菜地來種白菜，還細心地用樹枝制作了一圈籬笆。上次散步時，原是就有這塊小菜園吧，只是在各樣草木的黃黃紅紅的美麗中未曾留意到。白菜本身就是很平淡的蔬菜，可是在冬日的蕭瑟里，這樣的平淡卻讓人覺得很可貴。

古往今來，白菜都是寂寂冬日里溫暖人心的尋常菜蔬，又因其尋常，而不可或缺。

白菜在古人的眼中還有一個很高雅的名字，其“青白高雅，凌冬不凋，四時長見，有松之操”，又名菘。范成大有詩曰：“撥雪挑來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濃。”

“春初新韭，秋末晚菘。”白菜經霜之后有幾分甜味，如果素炒的話，很是清鮮淡美。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大白菜味道的別致。

白菜是冬日里必不可少的蔬菜，我以前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廚房里有別的蔬菜，我一般不會特意去炒一盤白菜。白菜常是作為點綴的，如配豆腐，或者粉條等。

前段時間，下班回來，走到小區門口，昏黃的燈光下見有一老婦人在賣大白菜。天冷，她的生意也很冷清。我本來手里已經提了兩兜菜，她熱情地問我吃不吃白菜，是她自己種的。不等我回答，她已麻利地給我裝了兩棵。我沒忍拒絕，想著反正白菜經放。后來有一天早上起來做飯時，發現家里的菜吃完了，只有那兩棵大白菜。我就熬了二米粥，煮了幾個雞蛋，清炒了一盤大白菜。端上餐桌，沒想到看起來清淡寡味的白菜很受歡迎，家人嘖嘖驚嘆白菜有一股清甜的味道，是非常不錯的一道小菜。

這盤清炒白菜，我是把白菜葉切成細條，只放了油鹽醋，沒有放其他調料。它的清淡味美，就在于最大限度地呈現出白菜的本色吧。

有時候，我們常常把事情復雜化了，忽略了本身的簡單清淡美。比如這白菜，我總以為要和豆腐呀粉條呀肉呀搭配起來，多多地放些調料，濃濃地燉在一起才入味。殊不知，味道有濃厚的美，也有清淡的美，而白菜都能擔當得起。

肖復興曾在寫白菜的散文里寫道：“在我的心目中，將吃剩下不用的白菜頭，泡在淺淺的清水盤里，冒出來的那黃色的白菜花來，才是將大白菜提升到了最高的境界。特別是朔風呼叫大雪紛飛的冬天，明黃色的白菜花，明麗地開在窄小的房間里，讓人格外喜歡，讓人的心里感到溫暖。”

去年冬天，我也曾這樣在清水盤里養過白菜頭。冬日里除了水仙，沒有什么花可養，白菜頭簡單多了，甚至都不用去理會，過段時間就能長出一盤綠意盎然，開出明黃的白菜花。這花雖是明黃，卻是淡淡的基調，很親切溫暖，不像春花那么灼人的眼。

相對于濃烈，我更喜歡白菜清淡簡單的一面。這其實很像人生，有人追求轟轟烈烈，也有人甘愿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