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仕駿
摘 要:統萬城是見證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融合的歷史目擊者,其重要的歷史地位與現實意義使之成為文旅融合的沃土。歷史遺跡的保護往往受各種因素影響,在這一過程中可能對其造成一定破壞,這既是認識問題,也是技術問題。對于歷史遺址的保護不應為滿足一時的經濟效益,給承載民族記憶的歷史遺址帶來不必要的破壞。
關鍵詞:統萬城;文化遺產;文旅融合;保護;開發
統萬城是匈奴留下的唯一都城遺址,地處東西交通要道,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在此沖擊碰撞,隋長城將它攬入懷中,明長城又將它隔離在外,它以亙古不變之姿態見證了民族的整合與變遷。1992年被陜西省人民政府列為陜西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96年11月20日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01年陜西省靖邊縣人民政府開始全面展開申報統萬城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工作;2005年被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家文物局列入國家100處重要大遺址;2012年,統萬城遺址被列入我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另外,統萬城還被列入“十五”期間的國家大遺址保護項目,并被中國世界遺產中心列入世界遺產預備清單[1]。
一、自然地理環境對統萬城的塑造
自然環境是城市選址需考慮的關鍵要素,它對地域文化遺產的形成往往有著決定性作用。沙漠中的統萬城,為學者提供了研究歷史時期生態背景、文化、政治經濟的時空坐標,也是大家研究毛烏素沙地沙漠化爭議的焦點。20世紀80年代,研究者認為,十六國時期統萬城的環境“水草豐茂”,這與“沙漠早已存在”的觀點發生了碰撞;21世紀初期,隨著研究的深入、考古證據漸趨豐富、研究手段日益革新,學界對此爭論逐漸消弱;統萬城在建城時周邊自然環境究竟如何,現存的研究成果從不同的地域空間進行論述,來分析國都選址的自然環境背景。
統萬城位于陜西榆林靖邊縣城北紅墩界鄉白城則村,因其城墻為白色,當地人稱為白城子,因系東晉時期南匈奴貴族赫連勃勃所建,又稱為赫連城,是匈奴在歷史長河中留下的唯一一座都城遺址。統萬城始建于413年,竣工于418年,由漢奢延城改筑而成,后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統一北方期間將其攻破,改設為統萬軍鎮,行政建制歷經北魏、西魏、北周、隋唐、北宋數代,到北宋淳化五年(994年)被廢。統萬城在建成之后五個多世紀內一直是鄂爾多斯南部高原的政治、經濟、軍事中心,也是扼守“草原絲綢之路”的東西交通重鎮之一。黃土高原與毛烏素沙地交融于此,屬半農半牧區,南北農耕民族與游牧民族在此進行了千百年的拉鋸。地帶的二元交錯決定了該地帶族群間征伐與融合的必然性,同時也決定了該地帶文化的多元性與調和的必需性。在我國古代,每遇北方牧區嚴寒,游牧騎兵往往大舉南下,天與人的共同作用形成了一場“天局”,每一次“發牌”都會使自然環境變動,而每次變動都是對南北胡漢文化的整合與發展。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自古以來,擇中立國是歷代君王的不二選擇,以國都本身作為軍事防御體系在歷朝歷代并不多見。在以長安為政治中心的時代,河套地區是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政權的門戶地帶,始終是與中原王朝對峙的始發區和沖突地帶,在此建都,把國都充當國家的軍事前沿,難以建立敵我之間的安全緩沖帶,無法達到政權穩定運行的目的,會出現“天子守國門”的境況。隨著自然環境變化、資源承載力衰退、軍事戰略地位的日益凸顯、地域政治勢力的交錯,統萬城上演了千百年的政權更迭和民族文化融合。
先天的地理條件決定了一座城從荒蕪中建立、在繁盛中消亡的歷史宿命,統萬城就是南匈奴曾經強盛的親歷者。牧民從“游”到“定”實則是漢化與胡化的交互過程。從南匈奴的歷史看,統萬城不過是消逝于天際的一顆流星;但將其置于整個中華文明演進的進程,則是華夏文明整合的見證。
二、統萬城遺址的開發價值性分析
統萬城擁有約1600年悠久的歷史,作為人類歷史演進的產物,帶有深刻的時代的烙印。它反映了特定時期與特定地理條件下的自然生態狀況,以及當時社會、政治、經濟、科技、軍事、文化等狀況,同時也是中國古代都城嬗變的重要見證,是研究中國匈奴民族歷史文化發展演變的物質載體。其歷史沿革、事件、人物、風貌、文化知識、文化底蘊、史載軼聞、民間傳說故事等,都體現了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和重大的歷史文化價值,亟待窺探[2]。
古代建筑通常與所處歷史文化語境相融合,不孤立發展,并反映其特定時期的文化慣性。由于處于沙漠與黃土交匯之處,統萬城深層地層中存在以高嶺土為主的黏土礦物,因而城墻顯白色。統萬城亦由三合土“蒸土筑城”之說,三合土即砂、黏土礦物、熟石灰三種成分相結合的重要建材,而傳統學界認為三合土建城產生于明代,如此說來,1600多年前匈奴人采用三合土筑城的技術方法比明代早了近1000年,將三合土筑城的歷史提前了1000年。除建筑材料方面的原因外,白墻也與北方游牧民族尚白風俗有關,與統萬城墻顏色恰似巧合,這賦予了統萬城更多的文化意味,增加了其文化表現力。統萬城的地形和城體是一個典型的軍事城堡,城體高大寬厚且堅固硬實,是難以逾越與攻破的軍事屏障。城墻四角有高大角樓,墻上建有敵樓36座,具有較早的最完整的馬面,雖然較曹魏洛陽城的北垣及金墉城的馬面稍晚[3],卻是非常致密完整的城垣軍事防御體系。其規劃設計從戰防的實際效能出發,以三合土筑城并修筑馬面,將馬面內部空間作為戰備倉儲,如此規劃設計匠心獨具,富有創造性,對現代的筑城技術和戰爭防御工程設計有極大的意義。
統萬城作為保存基本完好的我國早期北方少數民族王國都城遺址,對研究草原民族建筑藝術、大夏到西夏期間歷史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價值。作為歷史文化遺產,統萬城體現的景觀之美、美術史料價值、歷史文化內涵、考古文物價值、建筑藝術價值等,都賦予了它特有的意義。
三、統萬城遺址保護與開發的構想
對于統萬城遺址的保護與開發,不能僅依靠物理空間的物質條件下進行,應先從認識上對其進行判斷,以更多的文化呈現所需要的文獻考證、文物考古,對比研究,逐步形成科學研究體系,形成對保護與開發途徑的探索,從而延伸到學術領域、文化領域、旅游領域,實現產學與文旅融合。
(一)統萬城的保護措施
首先,提高理論認識。文化景觀是自然與人類生活的聯合塑造,是人類行為過程的固化與物化存在。有專家學者認為,文化與自然長期以來都是相對立的概念[4]。物質文化遺產是人類行為結果的遺產,是歷史演變的物證,代表了過去一段時間的進化過程。它超越“文物”層面,沒有終止發展,是活態的存留,仍會為人所用,保護文化遺產的目的并非僅是為了維持其現有形態,更多地需要以負責任的、可持續的方式識別這個文化符號,了解和管理形成這些文化景觀的動態演進過程。
其次,保護先于利用。只有做到有效保護,才能使其價值得以延續。文化建設不同于經濟建設,產出的不是巨大的經濟回報,而是文化延續與情感的傳遞,因而有限度地利用開發對于遺址的保護顯得尤為重要,要改變一貫的“粗放式”開發,轉為“精耕細作”式推進。
(二)統萬城的開發設想
開發統萬城旅游資源時,要把發展旅游業與保護遺址結合起來,堅持保護為首、開發次之的原則,強化“保護”,淡化“開發”,強化“旅游文化”,淡化“旅游經濟”,實現統萬城遺址開發旅游業與原址保護的可持續性。其旅游價值開發優勢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歷史縱深廣闊,它是我國古代文明和草原文化的具有權威的歷史草本,是至今保存完好的古城實證遺存;二是能滿足游客覓奇獵古的心理需求,遺址深陷沙漠之中,昔日繁華與今天的滿目荒涼對比鮮明,觀者探險尋奇、回歸歷史與自然的需求在此得以滿足;三是它與重大歷史事件相聯系,留下眾多歷史的足跡,是對大夏興衰史和一段匈奴民族史的展示與直觀呈現,便于獲得古代歷史文化、城市建筑藝術、地理環境變遷等方面的基本知識。
(三)統萬城保護與開發的途徑建議
在市場經濟的利益催化下,遺址開發建設與文化遺產保護的天平往往是失衡的。保護與開發統萬城一是要系統地調查歷史文化遺存保護中存在的問題,從而有針對性地提出保護思路與建設性意見,否則會給遺產帶來不可逆的破壞,導致“保護性開發”原則被曲解破壞。
二是加強統萬城的保護與管理。在遺產研究與保護實踐中,保護與管理是遺產本體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遺產保護與自然生態、區位情況之間有著復雜而微妙的聯系,在堅持保護原則的前提下,探索適合國情與地方文化生態的方式就顯得尤為重要。例如,只重視文化景觀的核心區域而忽視其外圍區域的情況,可能會導致遺產保護存在片面性,從而影響文化遺產的生命完整性。
三是以統萬城遺址為核心,打造歷史文化保護區,實現文化保護與利用的良性互動,強化遺產與文化主體之間的內在聯系。伴隨大眾旅游、全域旅游的盛行,完整性保護受到來自市場經濟、政府行為、商業資本等多方挑戰,處理好歷史遺產保護與市場經濟的對接,已經成為時代命題。
四是尋找保護與開發的平衡點。任何保護方案都不可能完美無缺,保護作為歷史遺址價值的再次確認,既受不同歷史時期理論發展的影響,又受社會現實的制約。歷史的城墻也是在不斷興建與毀壞中交替的,此后也必將如此。
統萬城是農耕民族與游牧民族歷史輝煌與消亡的見證,這一歷史文化遺產如果不能得到有效保護,即使治沙成功、生態改善、經濟增長,依舊會給當地留下深刻的遺憾。文旅融合要將遺產保護與可持續發展相結合,以真正保護腳下的土地。
參考文獻:
[1]王浪,張河清.統萬城旅游資源開發初探[J].榆林學院學報,2007(1):26-29.
[2]徐小玲,延軍平.統萬城的現代意義與研究價值[J].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4(3):149-155.
[3]崔振英.基于RMP的統萬城文化遺產旅游產品開發研究[J].邊疆經濟與文化,2017(10):35-38.
[4]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華構重彩:紀念舊都文物整理委員會成立80周年文化遺產保護理念與技術國際研討會文集[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6.
作者單位:
西安美術學院史論系文化產業管理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