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件商品：歪打正著的通氣試劑

1

“老板，請問……有那種，嗯，就是……”

小巫喵耐心地看著眼前這位客人——一只胖嘟嘟的小臭鼬。

說胖嘟嘟不太合適，簡直是圓滾滾！讓小巫喵不自覺地回憶起從前那位金魚客人。難道小臭鼬也有泡泡要寄存？

“咳。”小臭鼬紅著臉輕輕咳嗽了一聲，深吸一口氣，終于把話說全了，“就是能讓我放屁的藥！”

“啊？”小巫喵愣住了，“這種藥去醫院就能買到呀。”

小臭鼬更加窘迫了，她摸著自己皮球一樣圓潤的肚皮，小聲解釋：“去過了，醫生說里面什么都沒有……”

看小巫喵疑惑地不說話，小臭鼬更著急了：“我聽說在您這兒什么都買得到，請賣給我能讓肚子變小的放屁藥吧！”

小巫喵從柜臺后面走出來，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只像放大鏡一樣的東西，貼在小臭鼬的肚皮上看來看去，搖了搖頭;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只聽診器一樣的東西，伸進小臭鼬烏黑的毛發中探聽。

這回，小巫喵表情有了變化——她聽到，小臭鼬的肚子里一陣“嘰里咕嚕”，吵死啦！

好多好多聲音爭先恐后地從聽診器鉆進小巫喵耳朵，把她的鼓膜震得生疼。這么多聲音一齊說著話，誰分辨得出在說什么呀！沒辦法，小巫喵在第二十六層的倉庫里翻了半天，掏出一支掛著蜘蛛網的魔法錄音筆，對著聽診器的耳機錄了好長一段，才對小臭鼬說：“你肚子里的東西太多啦，我一下子搞不懂，請你明天這個時候再跑一趟吧！”

2

接待完小臭鼬，小巫喵立刻給正在北極看雪的灰灰發出了聯絡信號。不一會兒，代表著灰灰的魔法元素在紙上跳動起來，亮晶晶的魔法元素像發光的流沙，在紙上排成一行字：“把錄音放給魔法元素聽聽，它們會幫你分析的。”

小巫喵把錄音筆拿出來，一陣窸窸窣窣過后，錄音筆里傳出雜亂無章的聲音。魔法元素們先是根據“噪音”在紙面上連成長長的聲波;不一會兒，聲波開始內部分組，分成好多條短聲波;最后，每條聲波變成一個單獨的小播放器，等待小巫喵點擊播放。

小巫喵好奇地點了最長最長的那條，小臭鼬委屈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我不想做臭鼬了。我想做能和風賽跑的馬，或者頭頂有華麗雙角的鹿，實在不行，有點丑但很聰明的猩猩也可以考慮。總之不要做臭鼬，不要做除了臭什么都沒有的臭鼬！”

小巫喵“噗嗤”一聲笑出來：“做人呀，做人多好！”

但一想到自己至今沒研究出變成人類的藥水，小巫喵又有點笑不出來了。她繼續挑了一條點開聽：“我喜歡蘿蘿，她的舞蹈在我心里是第一名！好希望她能報名今年的學校聯歡晚會。”

小巫喵點點頭：“不錯不錯，審美很在線。蘿蘿跳舞確實好看，上次還看見她在小河邊練習踢踏舞呢。”

小巫喵胡亂點著，各種“心聲”從紙上傳來：

“我也想在公開課上朗讀課文。”

“我不喜歡別人說我臭，就算只是開玩笑也不喜歡。”

“媽媽，你答應陪我去公園的，怎么不去啦？”

“啊啊啊！昆蟲課真是太可怕了！”

“《風的城堡》我也看過！確實很好看，我還看了第二部，一起討論嗎？”

“……”

小巫喵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才聽完全部的聲音。等她抬起頭，夕陽把云朵染得金燦燦，已經是傍晚了。

原來，小臭鼬的肚子里憋的，全是不敢說出來的話呀！

3

“一些勇敢、一些坦誠……再來一些通順劑……”小巫喵在桌子前叮叮當當地擺弄著藥劑瓶，過了好久，終于配好了小臭鼬想要的“放屁藥”。

“放屁藥好難聽哦，要給它起個厲害的名字，就叫——通氣試劑！”小巫喵驕傲地抖抖耳朵，覺得自己起的新名字厲害極了。

“哈哈，真厲害，但凡有點文化都起不出這樣的名字。”灰灰的魔力元素在紙上排列出來自北極的嘲諷，被小巫喵氣呼呼地吹散了。

第二天，小巫喵信心滿滿地將通氣試劑交給小臭鼬：“喝下它，晚上睡覺的時候，屁就會在夢里放出來了！”

小臭鼬千恩萬謝，咕咚咕咚，幾口就把試劑喝了個精光。

小臭鼬剛出門沒走多遠，就遇見了蘿蘿。她有些害羞地朝蘿蘿招招手，算是打過招呼。可是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一句在她心里翻來覆去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話，突然從嘴里冒了出來：“蘿蘿，你的舞蹈在我心里是第一名！好希望你能報名今年的學校聯歡晚會！”

小臭鼬驚呆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把這句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太丟人了！

小臭鼬紅著臉，一跺腳，捂著臉向前跑去。慌亂中，她似乎撞上了一個壯碩的身體。抬頭一看，原來是好朋友小熊雷拉。雷拉粗著嗓子，大聲笑道：“我們的臭臭小姐這是去哪里呀，連路都不看啦！”

小臭鼬張張嘴想道歉，結果還沒等“對不起”說出口，另一句話倒是搶先跑了出來：“我不喜歡別人說我臭，就算只是開玩笑也不喜歡。”

雷拉愣在原地，小臭鼬則被自己接連的失言驚呆了，她捂著自己的嘴巴，可是話語卻一溜煙從嘴里冒出來，堵都堵不住：“而且上次你和雪梨討論的那本《風的城堡》，我有它的第二部，下次我們一起看，一起討論吧！”

小臭鼬說完，終于忍不住害羞和尷尬，干脆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

4

“對不起！我似乎設置反方向了！肚子里的話應該變成屁放出來，而不是像打嗝一樣從嘴里說出來！”小臭鼬在學校里大聲說喜歡蘿蘿的事情，被當成有趣的傳聞傳遍了學校每個角落，小巫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失。此刻，她正站在小臭鼬班級門口，準備迎接暴風驟雨般的差評。

但是想象中的指責并沒有出現，幾秒的靜默過后，小臭鼬突然笑起來。

“其實我還要謝謝你呢！原來把這些話說出來，并沒有我想的那么可怕呀！雷拉跟我道歉了，他說以后再也不叫我臭臭小姐了，還說以后可以和我互相換書看，還可以一起討論，能加入他們，我真的好開心！”

小臭鼬頓了頓，又紅著臉說：“蘿蘿也答應我報名學校的聯歡晚會了，她說我是她第一個粉絲，她要跳給我看呢！”

“媽媽也答應這個周末帶我去公園啦，還說補償我一根宇宙霹靂無敵大棉花糖！這些都多虧了你呀！”

說完，小臭鼬一蹦一跳地跑進了教室，只留給小巫喵一個跟朋友們談天說地的快樂背影。

小巫喵撓了撓頭，她第一次為自己的冒失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