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高校圖書館利用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

杜慧平，薛春香

0 導言

嵌入式學科服務(Embedded Subject Service)是學科館員面向特定的科學領域與研究機構，運用平臺、工具、軟件、系統等技術和服務手段，融入教師、科研人員所在的場所，嵌入用戶環境和工作過程，作為用戶的合作伙伴，提供主動與能動的深度知識服務[1]。國內圖書館主要有嵌入專業課程教學、嵌入科研項目、提供決策支持3種主流服務形式，得到用戶的認可。國內嵌入式學科服務主要依賴于圖書館采購的圖書、期刊、學術數據庫等信息資源來提供服務，忽略了原始材料在學科服務中的重要價值。原始材料(primary sources)是歷史事件當事人或旁觀者在事件過程或其后所產生的記錄，能為研究提供第一手的證據或直接證明，包括信件、手稿、日記、回憶錄、自傳、新聞報紙、地圖、演講、訪談、公文、照片、音視頻、電子郵件、研究數據、票據證件、實體物件等。原始材料使研究者盡可能接近歷史事實，幫助他們理解和解釋過去[2]。

近年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在美國高校館興起，催生相關研究成果，集中在兩方面：一是原始材料素養研究，包括原始材料素養概念和核心內容、原始材料教學的核心技能[3-4]；二是利用原始材料進行教學的方法研究[5-6]。國內鮮見基于原始材料提供嵌入式學科服務的專題報道[7-9]，也鮮見相關實踐。我國高校有豐富的原始材料特藏，如何充分利用之廣泛服務于高校教學科研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命題。因此，本文調研美國高校館的相關服務，為我國高校館提供借鑒。

1 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原理

原始材料能夠為當前研究提供證據，是第一手信息，未經解釋或評價過濾[7]，具有原創性、一手性、證據性、史料性特點。二手材料(secondary sources)概念是相對原始材料而言的，利用原始材料解決研究問題，是對原始材料的描述、解釋、分析、評價或綜合的基礎上產生的[2]。學術書籍和期刊論文多數情況下是基于對原始材料的解讀基礎完成，屬于二手材料。但是，當回憶錄、自傳、檔案等以書籍形式出版時，或早期期刊文章被當前研究用于探討出版時研究人員對某制度或社會事件如何解讀時，就屬于原始材料。顯然，常規嵌入式學科服務主要基于二手材料及其學術數據庫來開展服務。原始材料與二手材料在性質上的差異決定了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在資源價值發揮方面、服務內容方面和服務目的方面與傳統嵌入式學科服務存在很大區別。

(1)在資源價值發揮方面，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主要體現原始材料的原始性，發揮證據價值。在學科服務中，學生通過對實物的觀察和閱讀完成探究性學習過程；研究者則可掌握如何利用原始材料提出新的研究問題、支持或反思已有研究觀點。而常規嵌入式學科服務主要依托圖書、期刊等資源的知識報道功能和學術數據庫衍生的評價功能來提供嵌入教學、嵌入科研、決策支持等服務。

(2)在服務內容方面，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以培養原始材料素養為主。原始材料素養除包含原始材料查找、評價、選擇和利用技能外，還強調對原始材料本身的解讀和分析。例如，評價原始材料的物理形態，包括紙張質量、筆跡、墨跡、裝訂方式等；判斷原始材料的接收者的重要程度；探究簽署日期和年代所隱含的信息；批判性地分析原始材料產生的最初目的和作者的觀點，包括語氣、偏見、主觀性以及對原始材料寫作目的和接收者的影響，分析原始材料與其他資料之間的聯系等[8]。常規嵌入式學科服務著重培養學生對某一學科或專業信息源的認知與選取、信息的查詢與獲取、信息的管理與利用、信息倫理與安全等知識和技能[9]。相比而言，原始材料嵌入教學服務強調常規信息素養教育中被忽視的文化嵌入、信息情境辨識及文獻轉化等重要因素[7]，從而為信息素養教育提供了一個新的觀察視角，服務也更深入。

(3)在服務目的方面，對專業課教學而言，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通過提供原始的事件證據以及深入地、多角度地解讀，幫助教師設計豐富多彩的學習活動，助力探究性教學方法的實施和改革；對服務對象(學生和科研人員)，在原始材料的識別、區分、質疑、解釋過程中，能夠幫助他們理解知識、培養思辨能力和知識創新能力；對圖書館，原始材料嵌入學科服務，既能拓展學科服務內容，還能促進原始材料信息資源的深度開發。常規嵌入式學科服務主要講授專業文獻檢索、科技論文寫作、文獻管理軟件等內容，提供研究態勢分析、課題調研、科研工具包等服務[10]，著重培養學生的信息查詢、管理、利用技能和輔助學者進行科學研究。

2 美國高校圖書館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實踐特點

本文對美國排名前30名高校館進行網上調研，調查內容包括利用原始材料提供學科服務的形式、服務內容、服務過程、資源支撐、平臺支撐，調查方法包括網站調查、郵件咨詢和留言咨詢，調查時間為2019 年11 月1 日到12 月30日。僅加州理工學院、卡耐基梅隆大學圖書館未提供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見表1。

表1 美國排名Top30高校圖書館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調研結果

2.1 服務形式多樣

(1)教師入館教學(class visit)。這是最常見的學科服務，28個館特藏部門設置原始材料教研室(通常為1～3個，每個容納15～30人)，配備實物教學所需的設備和工具，如計算機、投影儀、原始材料支架、遠程會議設備。教師通過網上填表、郵件或電話預約教研室和配套服務。

(2)對教師查找原始材料和制作教學課件提供幫助。教師往往并不清楚館藏具體內容，尤其特殊館藏，需要與館員反復溝通協商后才能確定用哪些原始材料制作教學課件，這項服務通常作為教師入館教學的配套服務。

(3)設計課程作業。根據任課教師的教學目標，利用原始材料設計課程作業，為學生完成作業提供咨詢、原始材料復印、作業平臺開發和維護等服務。16個館提供這項服務。

(4)原始材料素養教學。由館員為學生講授如何查找、理解、評價和合理利用原始材料的知識和技能。在提供嵌入式學科服務的所有高校中，除哥倫比亞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外，明確表示提供不同層次的原始材料素養教學服務。

2.2 教學內容層次不一

結合調查結果，筆者將原始材料素養教學分成3類。

(1)館藏介紹性課程。圍繞原始材料館藏或某學科原始材料進行介紹，往往是一堂課。授課形式包括課堂演示(in-class presentation)、館藏介紹課(collection introductory instruction)和檔案培訓(archival orientation)。26個館提供這項服務。

(2)原始材料檢索課。主要向學生介紹查找利用原始材料館藏的方法和工具，往往是一次性或幾次課。教學內容包括原始材料的原理、規則、檢索工具等。 授課形式包括書目教學(bibliographic instruction)、圖書館利用方法課(library research class)、研究培訓(research orientations)。26個館提供這項服務。

(3)深層次課程。深層次課程更關注原始材料本身，講授具體某份資料的背景、內容和形態信息，批判性地分析內容信息和探究其中的觀點、語氣、沖突等，解讀資料的真實性和證據價值。可能是一次課也可能是持續一個學期的獨立課程。 授課形式包括寫作討論會(writing seminars)、 研 討 課(workshops)、 學 術 課(academic courses)。18 個館提供這類教學課程。哈佛大學圖書館特藏部提供的原始材料館藏介紹性課有“如何利用原始材料”，原始材料檢索課有“獲取哈佛以外的資料”“數據庫檢索”等，深層次課程有“如何做文獻綜述”“地圖講述故事”“口述歷史和訪談技巧”“評估你找到的原始資料”等[11]。

2.3 提供定制服務

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通常與專業教學和研究項目研究過程的具體內容和具體任務有機融合，以用戶需求為中心提供定制性的服務內容和服務形式。很多館在網站上申明可根據教師需求定制課程和服務，哈佛大學圖書館甚至提供一系列原始材料素養教學內容供教師預約選擇[11]。對具體課程，館員會提前與教師協商在嵌入課堂時所用的原始材料、講授的內容和教學方式。顯然，館員需要與任課教師密切合作才能順利完成以上工作。自接收到教師的學科服務預約申請后，館員就要與任課教師聯系，了解真實需求，提出嵌入課堂教學的方案。為此，很多高校規定需提前3個月甚至半年提交課程預約。

2.4 重視館藏原始材料開發

美國高校館注重收藏具有當地文化特色或與美國歷史相關的原始材料，這些館藏歷時久、類別豐富。近年美國高校館鼓勵學生、教師在科研和教學中使用原始材料資源，且對館藏原始材料進行深入挖掘，自建特色數據庫。賓夕法尼亞大學圖書館“數字館藏&項目”[12]開發包括“館藏美國詩歌評論集”“阿諾德和迪安·卡普蘭早期美國猶太收藏品”“來自W.A.Swanberg論文中的德萊賽圖片”等50個資料集。商業數據庫商把大量頂級館藏加以數據化并形成特色產品，如Gale primary source數據庫，進一步豐富原始材料特藏。在推廣利用方面，很多高校館在學科資源導航Libguide中專門列出相關學科會涉及的原始材料資源列表，耶魯大學、哈佛大學等高校館還專門為原始材料制作網頁，介紹概念、類型、查找方法、資源、用途等。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特藏部還設立獎學金，鼓勵學生利用館藏原始材料完成課程研究[13]。

2.5 建設網絡平臺

有些館開發網絡平臺，為原始材料素養教學或設計學生作業提供便利。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特藏部為數字人文教學設計的課程作業之一是要求學生完成原始材料數字化工作，以培養學生閱讀、分析原始材料的能力，圖書館因此開發網上平臺，以項目形式管理學生作業?！俺瓕懳鞑浚禾越馃岷涂绱箨懭沼浐托偶?1849-1877)”項目是與本科生“美國西部歷史”課教師合作，對16本淘金熱和跨大陸日記和信件進行數字化。學生根據掃描的檔案識別信件和日記的內容，將其抄錄成純文本并提交審核。該作業設計既達到了專業教學目標，又幫助圖書館完成了數字化任務[14]。布朗大學圖書館為入館教學專門開發線上系統，提供原始材料掃描件，供教學和學生完成作業使用[15]。

從以上調研看，美國高校館利用原始材料提供的嵌入式學科服務主要以嵌入教學形式開展。盡管很多館為研究人員提供原始材料查找和咨詢服務，但鮮見對嵌入科研項目過程中的服務報道。在服務形式和內容方面，把專業教師“引進來”進行入館教學以及館員“走出去”進行淺層次的嵌入式館藏培訓或檢索課教學在各館普遍存在，這些服務對館員要求不高，發揮了館員在原始材料搜集、整理、檢索和利用方面的專業優勢以及熟悉館藏的優勢。利用原始材料設計學生作業和提供高層次嵌入式教學服務對館員提出更高要求，需具備一定學科知識和相應學科原始材料研究技能。在資源支撐方面，各館重視原始材料特藏的開發利用，注重館藏數字化、宣傳和推廣。在服務方法方面，因需嵌入教學內容的具體知識點，學科服務更深入，需要準備的時間更多，館員與專業教師的溝通更重要。在技術支撐方面，依據原始材料嵌入教學的服務形式和內容特征設計系統，或直接把原始材料嵌入教學系統，達到輔助學科服務的目的。在服務效益方面，原始材料嵌入教學激發了學生的學習熱情，學生認為原始材料“為課堂討論增加了現實生活維度”，“很有用”和“令人驚喜”[16]。密歇根大學、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普林斯頓大學等圖書館特藏部每年開展100～300余次原始材料嵌入式教學[13，17-19]。根據密歇根大學圖書館特藏部門的年報，2017-2018學年開展的167次原始材料素養教學涉及英語、文學、歷史、美國文化、藝術史、婦女研究等院系[17]。很多館在網站中提到入館教學很受歡迎，建議教師盡早預約。這些都表明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受到教師和學生的歡迎。

3 啟示

基于原始材料的嵌入式學科服務在美國高校館較為普及，利用原始材料提供學科服務是必要的。我國很多高校館開展學科服務，為提供基于原始材料的學科服務奠定了基礎。借鑒美國高校館經驗，并結合國內情況，我國高校館拓展該服務可從幾方面入手。

(1)廣泛調研基于原始材料的學科服務需求。從美國高校館服務對象統計看，除歷史外，其他學科也有對原始材料素養教學等學科服務的訴求。因此，圖書館通過走訪教師或問卷調查了解本校歷史學、社會學、語言學、宗教學、文學、藝術等學科師生在教學和科研中是否會利用原始材料，利用過程中存在什么問題，對入館教學、原始材料課件制作、利用原始材料設計學生作業、不同層次的原始材料素養教學的需求如何，以明確服務對象和服務形式及內容。另外，以學科服務需求較高的學科和專業為試點開展服務，率先開展館員擅長的基礎性嵌入式學科服務，包括提供原始材料查找、咨詢務、館藏介紹課和原始材料檢索課，積累經驗后再深化服務內容和推廣到其他專業。

(2)重視原始材料館藏建設和開發利用。我國高校館普遍具有原始材料特藏，如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徽州文書、廈門大學圖書館的閩臺族譜、上海交通大學的石倉契約。我國高校館應該一方面挖掘特色原始材料，進行數字化加工和服務；另一方面整理各個相關學科利用到的原始材料，在學科服務中進行推廣。除自建數據庫，還可以購買商業性原始材料電子資源，或與公共館、檔案館和博物館合作共享原始材料資源。

(3)培養原始材料素養教學人才。開展基于原始材料的學科服務要求館員具備多種能力和知識，包括原始材料相關知識和技能、學科背景、教學能力、溝通協調合作能力。美國高校館特藏館員熟悉館藏資源，但對深層次嵌入式原始材料素養教學和設計學生作業感到力不從心，主因是這項服務對專業知識要求很高?？烧衅讣婢哂袣v史學和圖情檔專業背景的人才來擴充學科館員隊伍，或鼓勵具有專業背景的學科館員學習原始材料素養知識和技能。

(4)開發學科服務支撐平臺。網絡平臺在基于原始材料的學科服務中可發揮很大作用，普林斯頓大學開發的作業平臺值得借鑒。網絡平臺功能包括：積累、保存和共享電子化的原始材料課件，可按照課程或專題分類收集，供教師教學或館員進行嵌入課堂教學使用；為學生利用原始材料完成課程作業提供電子化原始材料，并可提供收集和積累學生作業的功能；支持教師和學科館員合作進行遠程教學；采集師生反饋意見，進行學科服務宣傳。網絡服務平臺可為嵌入式學科服務提供有力的技術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