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堯
傅首爾曾在《奇葩說》里說過:“你說一個小孩他能干什么?的確,他干不了什么,也能讓你什么都干不了。”
弟弟比我小八歲,他出生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在帶他,那時候我明白了“抓狂”這個詞的含義。
記得有一天早上,媽媽上班離開家后,弟弟就吵著要見媽媽,無論我怎么哄都沒有用,被逼無奈,我只能帶他去找媽媽。但是剛到工廠大門口就被門衛老頭攔下,死活不讓我倆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弟弟突然對我說他想吃糖,我馬上借機哄他:“姐姐給你買糖,然后我們就回家好不好?”看著弟弟乖乖地點頭,我著實松了一口氣。
為了表揚弟弟的聽話,我給他買了一堆糖,結果回家后我連沙發都沒坐熱他就又鬧著要見媽媽。我指著他手里滿滿的大白兔奶糖開始跟他講道理:“你不是答應姐姐,只要給你買糖我們就回家嗎?”
我不知道兩歲的弟弟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反正他給我的回應就是一個勁兒地哭。哭泣是會傳染的,看著他的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也哭了,但和他不同的是,我是被氣哭的。我紅著眼睛把剛才買糖剩下的錢摔到地上,然后坐在沙發上抹眼淚。
清冷的早晨,空蕩的屋子,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勾勒出了一幅不唯美的畫面——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沙發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比賽哭鼻子。
弟弟可能也是被我摔錢的舉動給嚇到了,他把錢撿起來遞到我面前,然后睜著紅通通的大眼睛打著哭嗝跟我說:“姐姐,我們去找媽媽。”
即使過去了這么多年,我依然能夠透過記憶看到弟弟那雙漂亮水潤的眸子,淚光閃爍,滿含委屈。
其實弟弟的出生剛開始對我來說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可是后來我漸漸不能習慣我和爸爸媽媽的世界里又多了一個人。于是當這個長得軟軟糯糯的“小團子”越來越大時,有一顆種子在我的心里慢慢地生根發芽,它的名字叫作“嫉妒”。
我記得有一次周末我們全家人去逛街,出門的時候我很開心,但當我得知爸爸要去給弟弟買溜冰鞋時,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那年溜冰是一項很火的運動,每天晚上,廣場上隨處可見正在溜冰的孩子,弟弟也毫不意外地喜歡上了這項運動。
我雖然也喜歡溜冰但也沒到那種非玩不可的程度,可是一聽到爸爸要給弟弟買溜冰鞋,我心里的天平就被打翻了。“為什么只給他買不給我買?”“為什么不問問我想不想要?”這兩句話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循環播放。
委屈的情緒來得很快,我一個人默默地蹲在溜冰鞋店的門口,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在我適應從一家三口到一家四口的改變的那段時間里,我對弟弟單方面拉起了一場戰爭。我總是會不自覺地在我們之間做比較:爸爸又給弟弟買玩具了但我沒有,弟弟考試得了滿分有獎勵但我沒有,媽媽給弟弟買了雙新鞋但我沒有。
不過,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里,弟弟永遠是退讓的一方,比如他會把媽媽做給他的炒飯端到我面前,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對我說:“姐姐我不餓,你吃吧。”
這場戰爭無聲無息地開始,也無聲無息地結束。
去市里讀高中后,我竟然發現自己很想念弟弟,沒有他我總覺得自己的生活不完整。那時候我又學會了一個詞叫作“習慣”。
我經常會在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問問弟弟的近況,媽媽也說弟弟總是念叨我什么時候回家;每次回家后,我會先跑進弟弟的房間里看他,如果他在打游戲我就會撲到他身上搶他手機,然后兩個人滿屋子地追打。曾經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對逐漸成熟的我來說越來越不值一提,偶爾回想起來還會自我調侃一句:“原來我也那么幼稚過。”
曾經弟弟是意外闖入我生活的“外來者”,后來他是陪我長大的最重要的親人,在那些不可缺失的時光里,我看著他從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團子”逐漸成為一位翩翩少年。
他是我的弟弟,不見時會想念,相見時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