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健

《詠犀浦古鎮》 吳吉萬/作
書畫創作,今人看來都是“寄情抒懷”的表現形式。觀者大都要從字里行間、畫里畫外來揣度作者的心境和感悟,作品能否引起共鳴,那就要看其人其字其畫內在的張力了。品讀吳吉萬先生的作品,還是有郁勃之氣、豁達之情的。清代書法家包世臣在《安吳論書》中說:“凡作書,無論何體,必須筋骨血肉備具。筋者鋒之所為,骨者毫之所為,血者水之所為,肉者墨之所為,鋒為筆之情,水為墨之髓。”所謂:肥字有骨,瘦字有肉,當屬不易,來不得半點造作扭捏。
吳吉萬先生出生于成都市郫都區,他自幼喜愛書畫,癡迷翰墨,擅長隸、草、楷、行、魏碑等字體,其作品曾多次入展由中國書法家協會和省市書法家協會主辦的書法展。
吉萬先生的書法在堅持和傳承中行進,在融匯與感悟中提高。清人劉熙載曰 :“作字必有主筆,為余筆所拱向。主筆有差,則余筆皆敗。故善書者必爭此一筆?!睂τ凇爸鞴P”的布局,在吉萬先生作品中可見一斑。小至運筆,大到謀篇,最后到成幅,于錯落虛實、跌宕蜿蜒的鋪陳中,或平中據奇,或奇中求淡,或陡中藏險,但絕無媚俗之姿,俱是一派妙手偶得、趣味橫生的氣象,如此構建了一種內斂、平實、灑脫的書畫意象。

《新篁幽蘭石生韻》 吳吉萬/作
中國書法字里行間承載的是中國人對自然、人生的深刻體悟和通透理解,書法的知白守黑本身就是一種哲學思想。本質上說,是一種文化積淀,學養的深淺決定了書法境界的高低。如果吉萬先生沒有對人文意識的洞見,他的書法就沒有那種篤實靜謐的境界;如果吉萬先生沒有對古典藝術的敬畏,他的畫作就沒有那種清逸超群的灑脫。
比如他這幅丙申年創作的一幅作品,書自唐代張籍的《成都曲》:錦江近西煙水綠,新雨山頭荔枝熟。萬里橋邊多酒家,游人愛向誰家宿。
在揮灑中沒有因循守舊、墨守成規,在行草的繼承與發展上尋求突破,在書法本體里下苦功,在起承上做文章。他的筆下,彰顯著魏晉與當代的融匯,因此,亦能打動人之視覺,亦能在文化的高度上去把握和詮釋書法的藝術屬性。故其作品總是輕松自如,不故作姿態,筆墨到章法都是渾然天成,磅礴而不顯張狂,流暢而不失法度,輕盈而不失莊重,虛實張弛達到了一定高度。
俗話說,書畫同源。元明以后,受隱逸山林畫派的影響,墨色的變化也逐漸成為書家關注的焦點。故多認為墨淡則傷身,沒有骨力,卻又因此而缺乏神采,故在矛盾和對立中不斷斧正著自我的角度。由于吉萬先生有深厚的書法基礎,加之勤奮好學,廣收博蓄,參摹感悟,殷勤地嘗試與耕耘,所以在繪畫藝術上也取得了斐然的成就,如作品《三君傍石共一山,君子之交長為伴》,整幅作品內容十分講究,梅蘭竹相互錯落,根系遒勁若隱若現;參差變化的感官、落款的位置、與正文的呼應皆合情合理;形式與意境相得益彰,使局部美與整體美和諧統一。中軸線和邊廓線變化起伏,常觀常新。虛與實,白與黑,明暗對比,疏與密相依相生、相映成趣,給人留下審美想象的自由空間。
賞心悅目的書法作品,必須是形美神足、形神兼備,注意虛實對比,相互避就,字與字雖斷猶連,令人百看不厭、愛不釋手。吉萬先生的作品中字形體態平正、勻稱、緊湊而富有變化。結字有法度、有準則、有新意。用筆嫻熟流暢,氣度豪放而不失章法,蘊藉生動而不失文靜,筆法剛勁飄逸、形象生動,頗得古人筆意。作品中各種點畫按照一定的結構規范及法度搭配起來,表現出較強的個性風格。
墨法的意識形成大概始于唐宋之間,墨法理論的感悟意味著書畫創作又豐富了一個層面。蘇軾說:“書必備神、氣、骨、血、肉?!逼渲校P法乃字之骨,墨法則為其血肉,二者相互依附,骨肉兼備,才能使筆下的作品熠熠生輝、形神俱全。正如這幅書自柳宗元永州八記之一的《始得西山宴游記》節選,展現了吉萬先生書法的另一面。在此幅作品中,其線條筆勢雄強,瘦勁纖細,剛柔相濟,點畫明快,既有碑學提倡的厚實凝重,又有帖學推崇的流暢綿長。其線條既圓又細,有細節的維度,更有悅動之感,絕無浮躁以技炫人而少內蘊的做作,更多的是謙樸沉毅、風神內斂,是不經意的雄而不群、蒼而守凝。筆墨功夫沉實有力,極具力量感、節奏感、立體感。
這幅情趣盎然的斗方《翠竹清流》,應是吉萬先生近期之作,從中亦可細品其點染、筆墨、結構、章法,無不彰顯出豐富的內涵、飛揚的神采、明快的情愫,更可以體會到吉萬先生昂揚的精神氣質、發散的思想感情。文似看山不喜平,書畫是最能體現情感的藝術,吉萬先生的這些作品只是他創作軸線的一部分。祝愿先生在他的無為齋里潛心寂靜,重視創新而不簡單于遵從,追求“不似之似”和“似與不似之間”,借以實現對書畫轉換間的涵潤和互補。不斷研習名家眾長,習古不泥古,敢于求變。以正氣正念揮毫,以精氣精韻創作,在韻致上努力追求雅、融、展,將觀者帶入更深的文化韻味和藝術層面中去。行文至此,感懷一首,呈吉萬先生雅閱:
筆底傳承說性靈,無為齋主續蘭亭。
鵑城尚有犀池墨,巴蜀當存文曲星。
肯把浮名收寂靜,只將薄俗棄曾經。
殷勤更對三千牘,法帖研磨復篆形。

《始得西山宴游記》 吳吉萬/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