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的眷念

朱愷陽

“快點，快點，要來不及了！”我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不停地催促著媽媽。

“誒，誒，這就來，你東西都帶齊了嗎？身份證、通知書……”媽媽一邊嘮叨著，一邊不斷翻看著文件袋。她總是這樣，每次出門前都是磨磨蹭蹭的，即使我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在她看來都不放心，總是瞎操心。

隨著“叮”的一聲響，我迫不及待地跨進了電梯。今天我將遠赴北京參加為期兩周的人文社科夏令營，這是我人生以來第一次坐飛機獨自遠行。興奮、激動，甚至還有一些不安。在接到錄取信息之后，我上網查找了各種資料：北京的出行攻略、游玩攻略、美食攻略……加了一個又一個微信群：人文社科培訓群、夏令營交流群、學術交流群……為了這一天，我已準備了太久太久。這種激動的心情，父母又怎么會理解呢？他們永遠都只會碎碎念、絮絮叨叨：

“你從來沒獨自出過遠門，你能照顧得了自己嗎？”

“騙子那么多，你別被騙了。”

“要不然還是我們送你去北京吧，那么遠，我們也不放心啊！”

……

這樣的話語已發生太多太多，正如父母擔憂我的單純，我也對父母的小題大做嗤之以鼻。我，一個即將踏入大學校園的學生，在如今信息科技如此發達的條件下，怎么會解決不了遇到的各種問題？而且，這個社會，遠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危險。

爸爸的車在樓下等候多時，其實我自己打個車去機場也沒多難，但他執意要親自送我，還特意請假，其執拗固執讓我招架不住。

把行李扔到后備廂，我癱坐在后座上，拿出手機開始和即將見面的朋友們聊得眉飛色舞，狀態進入之快，令人咋舌。

窗外的景色不斷后退，媽媽在前座絮絮叨叨發表著對我這次行動的看法，不斷地表達著自己的擔心，爸爸無奈地一遍又一遍地安撫她。他們總是這樣，一個抱怨，一個解決，一個嘮叨，一個無奈傾聽。

這次夏令營是通過層層選拔才錄取了幾十個學生，這次培訓，對我之后求學之路的益處是不言而喻的。這也就是為什么父母如此擔心，卻沒有反對我遠赴北京。家人，永遠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甚至在最關鍵的時候，推你前進，哪怕他們有萬種不舍！

檢票，查驗身份證，安檢，等待。“每次向你索取，卻不曾謝謝你。”耳機里傳來《父親》的旋律，我下意識地看向父母。

“點點……”媽媽呼喚著我的乳名。

她一只手用力地揮舞著，另一只手被爸爸緊緊地握在手里。她身體前傾著，似乎想追過來。而爸爸一如既往地沉默著，看著我……

“每次離開總是裝作輕松的樣子，微笑著說回去吧，轉身淚濕眼底……”歌曲娓娓吟唱，而我心中也涌起一股酸澀之情。

的確，每次別離，父母都盡力地表現得輕松平淡，但總能從他們殷切的話語中體會到他們的操心與惦念。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啦，我愿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父母老了！這一刻，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記憶中那如山般強壯偉岸的父親，如今身材已略顯臃腫;曾經那樣精致的母親，如今雙鬢也悄悄爬上了白發……

不經意間，父母似乎成為我的追隨者，為了更清楚地了解我的所思所想，他們努力改變著自己的生活習慣，甚至是口味風格。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兩座為我遮風擋雨的大山開始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臉色了呢？在與他們日日夜夜的相處中，我是不是只是一味地索取而忘了什么？

我忘了，忘了幼兒園門口久久的等待;忘了我生病時，他們額上的汗珠與眼角的淚花;忘了夏夜手拿蒲扇輕輕扇風驅蚊的陪伴;忘了入睡前的溫牛奶，醒來后的蜂蜜水;忘了學業繁重時他們熱情洋溢的鼓勵;忘了被嫌嘮叨后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父母的愛，就這樣鑲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里。

“謝謝你做的一切，雙手撐起我們的家，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我……”

是啊，十幾年來，從呱呱墜地，咿呀學語，蹣跚邁步，到走進校門，我點點滴滴地成長，他們總是竭盡所能地滿足我的一切需求。父母之切，在幼稚的我心里，不過是鵝毛之輕。但在他們心里，我的一點一滴，卻是千斤之重。他們愛我，愛得笨拙卻又熱烈無比。愛得希望我順風順水，展翅高飛，又怕我不知天高地厚，慘敗而回。他們是嚴厲的，面對學習和成長，他們近乎苛求地要求著我。但又生怕某一句話觸怒了叛逆期的我，從而使場面一發不可收拾。他們竭盡全力，希望我好一點，更好一點……

很多很多的道理其實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只不過沒有閱歷的加持，不能體會得那么深。我們在一天天長大，父母也在一天天變老，我們的地位不斷地變化著，而不變的永遠是那份無私而真摯的愛。你們用自己的詩情畫意換柴米油鹽。“兒行千里母擔憂。”爸媽，我是那紙鳶，飛得再高，飄得再遠，也抵不過你們的一聲呼喚。

我走向登機口，拖著箱子，緩慢而又堅定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把背影留給父母。我不敢回頭，我怕，我怕轉頭的那一剎那，會讓他們看到我那奪眶而出的淚水，我怕我會不顧一切地撲向他們的懷抱，不忍再離去。

“我是你的驕傲嗎？還在為我而擔心嗎？你牽掛的孩子啊，長大啦！”

爸爸媽媽，你們在，我尚有來處;你們走，我余生只剩征途。我膽怯地邁出了人生第一步，你們卻已將前進和后退的路全部鋪好。我在你們含辛茹苦的哺育下幸福生活了十幾年，現如今，女兒長大了，我會努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未來，我們溫馨的家，我來守護！

歲月靜好，時光不老，你我如初。

（指導教師 張志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