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

陸宜林

小時候，不信巧合；長大后，漸漸明白……

———題記

一條鄉間路，盡頭大桑樹，樹下小女孩，嬉戲好自在。樹旁是我奶奶家，那是我兒時成長的地方。我奶奶是一個勤勞樸實的農村老太太，早晚奔忙，四季勞作，大半輩子都在這片土地上度過。

每到夏天，奶奶喜歡打開前后門，看著我和小朋友們玩耍，坐擁穿堂風，盡享天倫樂。玩累了，我會趴在奶奶膝上，講自己的“光榮事跡”。奶奶笑得滿臉慈祥，用勞動人民的粗糙大手摸著我的腦袋道：“大林兒，我的乖孫子，你可真機靈！”每次我都憤憤跳起來叫道：“奶奶，您重男輕女！是孫女，孫女！”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孫女恰好，孫女恰好！孫女貼身小棉襖！”

長大后，我隨父母搬到鎮上讀書，老屋的樹下再沒了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想念奶奶的時候，我就打個電話。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思鄉之情油然而生。我猶豫著是否該打個電話，又怕奶奶勞作一天，早已睡下。終忍不住撥了過去，我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我又試了一次，還是這樣，只好作罷，帶著一絲失落悵然睡去。后來得知，那晚我們倆恰好同時給對方撥了電話。

上了初中，學業繁重，我更是很少回老家了，就想著周末回去看看，電話里一切說妥。第二天晚上，奶奶又急急來電：“大林兒，昨天高興得忘問了，你周末回來想吃啥呀？奶奶給你做，還有……”“奶奶，忘了告訴您，我報了輔導班，那天恰好上課，不回去了。”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奶奶，奶奶，您在聽我說嗎？”“哦，在，在，在……不回來沒事，學習第一嘛！你可要好好學，不要像奶奶一樣……”“就這樣吧，奶奶，我還有一堆作業呢！”

掛斷電話，我后悔了———為什么要說不回去，哪怕晚上回去也好呀，奶奶肯定傷心了。我決定跟老師請假，沒想到，老師那天恰好有事，真是天助我也！

周末上午，我們快快樂樂地回到老家，發現奶奶正在打包東西。“大林兒，你們咋回來了？今天不是上課嗎？”“哦，上課改期了。奶奶，您這是要去哪兒呀？”“本想去鎮上給你們送吃的，恰好你們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前兩年，奶奶家線網改造，爸爸果斷地給奶奶家也裝上了移動寬帶，從此我們的聯系方式就升級為視頻通話。我們祖孫兩個越發絮絮叨叨，東家長西家短的有說不完的話。

一天放學回來，我正想與奶奶視頻通話，炫耀一下今天剛剛公布的全班第一的成績，門鈴恰好響起，奶奶居然站在門外。“奶奶，您怎么過來了？也不打電話說一聲，我正準備周末回去呢！”“沒啥，來看看你們，正好送點兒菜來。電話里也說不清，我一個人來，你們恰好省錢省力，還省時間呢……”

是呀，一個又一個“恰好”，溫暖了我的童年，讓我在奶奶的守護中慢慢成長，而我什么時候能用那么多“恰好”去撫慰她時常等待又時常失落的心呢？

時光易老，莫等未來，只要有心，隨時“恰好”！

教師點評

這是一篇細膩質樸又溫情脈脈的寫實佳作。循著時間的延展，一個又一個“恰好”巧妙地串聯起了生活的點滴，看似隨意，細品動人。漫漫成長路，濃濃祖孫情。從相伴到暫離，由座機到手機，從語音變視頻，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始終不斷的是親情號“聯絡專線”。小作者善解人意，心思細膩，手法高明，細致精準地捕捉到許多動人心弦的溫馨場景，用簡妙傳神的言行勾勒，細膩動情的心理描寫點染，將那些“恰好”的溫暖自然傳遞到讀者心頭。歲月如歌，往事如風，成長的過程常伴隨著失去，然而親人們守護晚輩的“恰好”相隨的深情，總會讓我們像小作者一樣在得失回味中陷入深思與感動，值得我們去永遠書寫———書寫在我們案頭的稿紙上，更書寫在我們成長的冊頁中。

（王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