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尾蛇，美國文化的復雜符號

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孟憶文

3月12日至14日，美國得克薩斯州斯威特沃特市舉辦了一年一度的圍捕響尾蛇慶典。在這個全球最大的響尾蛇圍捕活動上，數(shù)萬條蛇在人們的歡呼聲中被斬首、剝皮，場面十分血腥。一些民眾將該活動視為當?shù)氐奈幕z產(chǎn)，但動物保護者卻呼吁禁止這樣殘忍的殺戮。其實在美國歷史上，響尾蛇是一種特殊且復雜的文化符號。在獨立戰(zhàn)爭之前，這種善于反擊的動物代表著北美殖民地對英國的反抗。不過在現(xiàn)實中，這種危險的動物又處于“人人喊打”的境地，大量被虐殺。響尾蛇在文化上和現(xiàn)實中的“冰火兩重天”遭遇令人唏噓。

“響尾蛇小姐”選美吸引眼球

今年春天，美國得州的響尾蛇沒能得到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在美國新冠肺炎疫情依舊嚴重的情況下，得州3月10日放松了疫情防控措施，允許商業(yè)活動完全開放。這讓今年的響尾蛇圍捕活動得以繼續(xù)進行。

斯威特沃特市的圍捕響尾蛇慶典是得州的年度盛事，今年是該市連續(xù)第63次舉辦該活動。盡管受到疫情影響，今年的活動依舊吸引了上萬人參加。要知道斯威特沃特市的人口也才1萬出頭，可見這一活動的火爆。

事實上，并非只有斯威特沃特市舉辦圍捕響尾蛇的活動。美國中西部、南部的多個州都有這樣的風俗。響尾蛇是美國最常見的毒蛇，歐洲移民初到北美墾荒時，經(jīng)常有人和牲畜被咬傷或咬死，因此從18世紀開始，美國一些地區(qū)開始舉辦圍捕響尾蛇的活動。人們發(fā)明了各種“引蛇出洞”的方法，包括向蛇洞里灌汽油。

從一定程度上說，捕殺響尾蛇活動是北美殖民史、拓荒史的縮影。不過，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這一活動從起初的防御目的，逐漸演變成有組織、有規(guī)模的娛樂慶典。在各地中，斯威特沃特市的圍捕響尾蛇慶典最為知名。

慶典活動內(nèi)容“豐富”，有響尾蛇捕獵賽、烹飪賽、大胃王比賽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響尾蛇小姐”選美比賽，也叫“耍蛇小姐”選美大賽，當?shù)?6歲至19歲的女孩都可以參加。與其他選美不同，這一賽事除了比相貌和裝扮外，更注重比拼“勇氣”。選手需要用刀斬下蛇頭，并將蛇剝皮，以此證明她們的英勇。這個選美的經(jīng)典畫面就是一名妙齡少女手持長叉挑起被斬殺的響尾蛇。

爭議頗多

圍捕響尾蛇慶典現(xiàn)場可謂恐怖與血腥并存。據(jù)統(tǒng)計，每年舉行活動時，斯威特沃特市會捕捉兩噸多的蛇。評審們會測量它們的重量和長度，之后將毒液取出。這些蛇大部分都會被斬首。經(jīng)過處理的蛇肉會被制作成各種食物分發(fā)給現(xiàn)場觀眾，剩下的蛇皮會被出售，或是制成裝飾品。

活動現(xiàn)場到處可見蛇血。在墻壁上，滿是帶血的手印。這都是參與者將響尾蛇剝皮后，在墻上留下的“勝利”標志。當一條又一條的響尾蛇被斬首時，圍觀的群眾，包括兒童，會不斷發(fā)出尖叫和笑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項活動飽受爭議。批評人士認為，這種殘忍的屠宰現(xiàn)場對未成年人沒有什么教育意義。不過主辦方認為，通過這類活動能夠讓青少年識別毒蛇，并克服人們對蛇的恐懼。此外，這一慶典早已成為當?shù)刂匾慕?jīng)濟來源，每年能創(chuàng)造大約830萬美元的收益。

很多人以得州等地區(qū)響尾蛇“泛濫成災”為由，每年舉行圍捕這種動物的活動。不過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美國每年因被蛇咬傷而死亡的人數(shù)不足5人，其中還包括那些拒絕就醫(yī)以及被自己養(yǎng)的毒蛇咬傷的人。此外，使用汽油捕捉響尾蛇不但讓響尾蛇數(shù)量下降，而且也污染了周邊的土地和地下水，還有350多種野生動植物受到影響。一些地區(qū)已經(jīng)著手改變。佐治亞州克拉克斯頓市從2012年起停止舉辦圍捕響尾蛇活動，取而代之的是“響尾蛇和野生動物慶典”，讓民眾了解響尾蛇的安全常識和習性。

復雜的文化符號

響尾蛇是北美殖民地時代文化的代表。1751年，美國國父之一本杰明·富蘭克林提出了一個頗具諷刺意味的建議：殖民地可以在英國各地分發(fā)響尾蛇，以此“報答”英國將罪犯運送到北美大陸。1754年，富蘭克林在《賓夕法尼亞公報》發(fā)表了一幅名為“加入或死亡”的政治漫畫，在畫中將北美各殖民地描繪成碎成幾段的蛇，以此象征各個殖民地的分裂狀態(tài)。他還同時發(fā)表了文章，呼吁各殖民地聯(lián)合起來對抗外敵。之后美國軍事將領克里斯托弗·加茲登設計了著名的“加茲登旗”：旗幟以黃色為底，上面盤曲著一條響尾蛇，旁邊配有文字“別踩我”。這面旗幟被認為是美國最早的國旗之一。《旗幟：美國傳記》的作者、歷史學家馬克·勒普森認為，這條警告敵人不要挑釁的蛇，象征了北美殖民地英國統(tǒng)治的反對，以及對獨立革命的支持。

不過隨著美國社會的發(fā)展，這個響尾蛇圖案逐漸有了新的含義。在20世紀70年代時，它成為自由意志主義者支持小政府和個人權利的象征。2001年“9·11”恐怖襲擊發(fā)生之后，加上后來茶黨的興起，這幅圖案被用來表達敢于反抗和蔑視外界的“精神”。截至2018年，阿拉巴馬等10個州允許司機使用這幅圖案做車牌。不過后來，這個圖案又 成為種族歧視、極右翼和擁槍主義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