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愛

文_喻 云

和在柬埔寨的妹妹阿霞視頻，媽媽關心她吃了什么，爸爸則急著分享保健心得，我則頗有經驗地見縫插針地溫馨提示千萬莫要讓閑置的護膚品過期。然后在媽媽的嗔怪聲中，妹妹頗為識趣地把我帶到梳妝臺前讓我細細篩選，機智如我，當然是挑自己用過覺得對皮膚友善但對錢包不太友善的產品。突然，我瞄到床頭一個紅線帽，不由驚嘆，怎么把這個帶去了柬埔寨？

視頻后，妹妹與我忽而語音，忽而圖片，忽而文字，忽而視頻的聊了許久。

那天晚上，我輾轉難眠，想起了許多往事。

記得那年冬天很冷。在以往，父母開始張羅著年貨。但那年，母親卻沒了往日里腌東臘西的勁頭，家里那些個壇壇罐罐也落上了厚厚的灰塵。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妹妹阿霞。

自從阿霞單身后，母親的心就揪了起來。

那一年，連向來生性直爽愛嚷嚷的父親在外孫女貝貝面前也漸漸由以往的豪放派變成了婉約派。憑心而論，兩個小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燈。貝貝是伶牙俐齒，普通話說的如電視臺播音員般標準，發怒時損起人來能讓人氣到爆青筋卻又找不出一個臟字。小兒騰騰語言天斌雖差，拳頭卻硬，往往在貝貝得意洋洋之時一記重拳揮出，在貝貝哭聲驟響時迅速逃離。善后工作往往由母親承擔，往往是勸著勸著，貝貝的哭聲愈來愈小，母親的抽泣聲卻愈來愈大。

我知道母親心中的委屈與苦惱，退休后的二老沒有享清福，一心一意幫著小輩們，期盼著兒女的小日子愈過愈紅火，沒承想卻是今日這般局面。

比母親更難過的是阿霞，她將對父母的愧疚化為對自己更深的自責。那日，母女三人一同上街，街上滿滿當當都是喜孜孜購滿著年貨的人。從來，我都喜愛等待過年的滋味，心情不由飛揚起來。而此時，霞卻輕嘆一聲：“年年過年，也不過是這樣罷了!沒滋沒味!”母親一下就紅了眼圈，緊握著我倆的手，沉默許久。

當我們兩姐妹按慣例各為母親購買一件過年新衣時，母親執意挑了件特價的衣服讓霞去購買，在去收銀臺付款的一瞬間，我看見霞的眼中泛起了淚光，讓我的心一下酸痛起來。

下樓時，看見有個柜臺上擺著各色的線帽。母親看了看帽子上的標價，不由乍舌。她說在我們小時她只消買上幾兩線，花上兩個晚上，便會為我們姐妹鉤出兩頂漂亮的絨線帽。母親還說，我們小時對過年無比雀躍，過年的前幾天都要將嶄新的衣物放在枕頭邊入睡；母親還說，小時我最膽小，每每都是霞如姐姐般呵護我；母親還說，霞小的時候最顧家，五六歲時就會提著竹籃與眾男孩為家中到鋸木廠搶引火用的木刨花；母親還說，霞最能干，貝貝幾個月大時重病，她一人深夜一點多騎個自行車帶著孩子看急診，硬是沒叫醒大家；母親說：“霞最能吃苦，可以一個人帶著孩子拎著四五個大包去擠車，可以一面掛著點滴一面帶著孩子還順帶幫母親看店……”母親愈說聲音愈大，霞原本灰暗的眼神也隨著母親說話的語速而愈來愈亮。

回家的路上，阿霞的頭上多了一頂母親送的紅色線帽，鮮亮且溫暖……

那一年過后，阿霞吃過很多苦，嘗試過許多創業，有些成功，有些失敗，但她從不氣餒，總是低著頭，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今天。

索性起身，翻開手機，打開微信，看見一條未讀：“那頂帽子，是寒冬時媽媽給予的溫暖與疼愛，是我孤身在異國打拼時的力量源泉！感恩這輩子做了父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