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芙蓉 吳玉濤
1.云南中醫藥大學,云南 昆明 650050;2.云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云南 昆明 650021
婦女在絕經前后,圍繞月經紊亂或絕經出現的烘熱汗出、手足心熱、眩暈耳鳴、心悸失眠、煩躁易怒、精神抑郁、腰酸背痛等與其有關的癥狀,統稱為“絕經前后諸癥”或“經斷前后諸癥”。在中醫古籍中并無對這一病證系統的論述,其內容多散在分布于“百合病”“郁證”“臟躁”“汗證”“不寐”“心悸”等病證中。絕經前后諸癥屬于現代醫學的圍絕經期綜合征范疇,屬于婦科常見病、多發病。圍絕經期是婦女一生中一個重要的必經階段,是機體的生殖功能從旺盛階段逐漸減退直至后衰竭的一個過渡時期。隨著中國人口老齡化及女性社會壓力的增大,其發病率逐年升高[1],嚴重影響絕經期婦女的身心健康。羅銓教授結合數十年臨床診治經驗及對絕經前后諸癥的深刻認識,總結了獨具特色的中醫辨治思路和方法,在臨床應用中取得較好的療效。筆者有幸跟師臨診兩年,現將羅銓教授治療該病的經驗整理如下。
《黃帝內經·素問》言:“女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2]解釋了絕經前后諸癥的病因病機:婦女七七之年,腎氣由盛漸衰,天癸漸竭,沖任二脈逐漸虧虛。這本是婦女必須經歷的正常生理衰退,若在此生理轉折時期,受內、外環境的影響,如素體陰陽偏衰,平素抑郁,或家庭、社會等環境變化,以導致部分人難以迅速適應這一過渡時期,導致陰陽平衡失調,臟腑氣血失衡而發病。由于腎陰腎陽乃一身陰陽之本,一旦其出現不足,必致全身臟腑經絡失于滋養而引起全身功能失調,故羅銓教授認為“腎虛”為該病之本。
腎為先天之本,故腎之陰陽失調,每易波及其他臟腑病變,在腎虛的病理基礎上,常累及心、肝、脾等多個臟腑,心為君主,主血脈,脾為后天之本,主氣血運化,肝藏血主疏泄,為女子后天之本。腎陰耗傷,髓海失養則頭暈目眩,虛陽上越則烘熱耳鳴;腎之先天虧虛,腎水不能上濟于心,心火亢盛,心腎不交則心悸失眠,心煩汗出;腎陽虛衰,脾失溫煦而腰酸冷痛;腎精漸弱,肝血不足,沖任失調則經血紊亂;肝氣疏瀉失職則煩躁易怒,或抑郁少言。
羅銓教授認為,該病以腎虛沖任失調,氣血陰陽失衡為基本病機。在此基礎上累及臟腑功能異常,發為本病,證候復雜。治療當分清主次,循序漸進。
絕經前后諸癥病位在腎,涉及心、肝、脾等臟器,病性為本虛標實,以腎虛為本,心肝腎功能失調為標的虛實夾雜之證[3]。治療原則以補腎為主,但具體側重補益腎陰或腎陽需臨證辨治,不可一味通補。對于腎精不足導致臟腑功能失調而產生的癥狀,需在調補腎之陰陽的基礎上,心肝脾同治:或疏肝理脾,或健脾養心,或暖腎溫脾,或益氣養陰。但由于該病證候復雜,患者自覺癥狀頗多,臨證時需認真詢問病史,傾聽主訴癥狀,概括和分析患者所訴,提取主要矛盾,選方用藥時需考慮解決主要矛盾,再處理次要矛盾。由此形成了補腎填精貫穿始終,動態調整臟腑功能的治療特點。除此之外,羅銓教授還指出絕經前后諸癥病情進展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在治療上要循序漸進,不能急功近利,操之過急。多數患者癥狀持續時間長達數年甚至十數年,要加強對患者的心理疏導和情緒調節,配合生活調節、家庭陪伴、社會關注等方法保持樂觀情緒,幫助絕經期婦女更加平穩的度過這一過渡時期。
3.1 肝郁氣滯證 見胸悶脅脹,煩躁易怒,口干口苦,時欲太息,情緒低落,失眠易醒,大便不爽,舌紅苔薄黃,脈弦細。治以疏肝理氣,常選逍遙散加減。若肝郁化熱,可加丹皮、梔子疏肝清熱;抑郁者加百合、合歡皮疏肝解郁;若氣滯癥狀明顯,可選四逆散合丹參飲加減。
3.2 心脾兩虛證 見心悸怔忡,氣短乏力,少氣懶言,多愁善感,惶惶不可終日,納食不佳,舌淡苔薄,脈沉細。治以健脾養心,多選歸脾湯加減。若怔忡明顯,可加珍珠母、琥珀末重鎮潛陽;若夜寐不安,可加夜交藤、合歡皮寧心安眠;納差可加砂仁、生山楂健脾開胃;若多愁善慮,可加用甘麥大棗湯。
3.3 肝腎陰虛證 見烘熱汗出,心煩不寐,腰酸耳鳴,咽干口燥,面色潮紅,性情暴躁易怒,舌紅少苔,脈細數。治以滋腎柔肝,可選一貫煎合二至丸加減,或六味地黃丸加減。五心煩熱甚者加知母、黃柏清熱除煩;耳鳴明顯者加杜仲補腎開竅;腰膝酸軟者加牛膝、桑寄生補腎強骨;若長期服藥可加砂仁防滋膩傷胃。
3.4 脾腎陽虛證 見自汗明顯,時時汗出,畏寒肢冷,腰背冷痛,口淡納差,大便偏稀溏,舌淡胖苔薄白,脈細。治以溫補脾腎,腎虛甚者常選用贊育丹加減,脾虛甚者常選參苓白術散。便溏明顯者加黨參、白術健脾化濕;畏寒明顯者加黃芪、防風補氣升陽;若腎陽虛衰甚者,可加用桂附理中丸。
3.5 氣陰兩虛證 見頭暈眼花,心慌陣作,盜汗自汗,動則汗出,五心煩熱,疲乏少力,腰膝酸軟、大便秘結,舌淡紅少苔,脈細弱。治以養陰益氣,方選生脈散合二仙湯加減。心悸明顯者加丹參、棗仁強心復律;汗出明顯可加浮小麥、糯稻根固澀斂汗。大便秘結者可加決明子、制首烏滋陰通便。
王某,女,54歲,2019年1月15日初診。
患者烘熱汗出,心慌胸悶半年余,2017年絕經,平素性情急躁,近期因退休在家,家中瑣事煩躁易怒,時而悲傷欲哭,汗出明顯,動則汗出,夜間汗出,醒后自止,時感手足心熱,乏力氣短,心慌心悸,胸悶時欲太息,眠差多夢易醒,大便干結難行,舌淡紅少苔少津,脈弦細。結合患者癥狀及舌脈象,西醫診斷:圍絕經期綜合征。中醫診斷:絕經前后諸癥(氣陰兩虛,沖任失調證),治以養陰益氣,調理沖任。方選生脈散合二仙湯加減。藥用:太子參30 g,麥冬15 g,五味子10 g,仙茅8 g,仙靈脾8 g,當歸15 g,炒巴戟天15 g,炒知母15 g,百合30 g,蓮子15 g,丹參15 g,炒黃柏10 g,浮小麥30 g,甘草10 g。7劑,水煎服,每日3次,日1劑。方中太子參益氣生津,麥冬養陰生津,五味子滋腎斂汗,三藥合用取益氣斂汗,養陰生津之效;仙茅、仙靈脾、巴戟天補腎填精,當歸養血柔肝,助二仙調理沖任;知母、黃柏滋腎陰泄腎火;百合、蓮子安神解郁;丹參除煩清心;浮小麥固澀斂汗;甘草調和諸藥,全方共奏益氣補腎、調和陰陽之功。
2019年1月22日二診,患者諸癥減,仍有眠差易醒,上方加炒棗仁20 g,琥珀末3 g,7劑,水煎服,每日3次,日1劑。患者仍有眠差易醒,加炒棗仁養心安神,琥珀末重鎮安神,共同加強安神助眠之功。
2019年2月12日三診,烘熱汗出明顯減輕,手足心熱減輕,心慌胸悶偶作,急躁易怒較前改善,疲乏無力明顯改善,大便可,效不更方,繼服原方,囑其多出行,多運動,調暢情志。調治鞏固半年后基本癥愈。
綜上所述,羅銓教授認為本病發生主因是腎虛精虧,陰陽失和,沖任失調,同時與肝心脾密切相關。故治療宜補腎為主,全面兼顧氣血陰陽及相關臟器的功能恢復,調理沖任。此外,還需要結合其他保健措施:如保持外陰清潔、定期婦檢,排除惡性腫瘤;注意加強運動,平衡飲食,勞逸結合;消除煩躁與憂郁心理,保持良好的心態[4],增加治療疾病的信心,方可取得良好的臨床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