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三維考察：歷史、理論和實踐

丁振寧，傅暢梅

（沈陽航空航天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沈陽110136）

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中心內核是人與自然如何相處與發展。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揭示了整個自然界生態的發展規律和發展前景，對于當今世界的生態發展，人類面對大自然的改造和資源使用依然具有指導作用。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生態文明建設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我們要牢固樹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觀，推動形成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現代化建設新格局。縱觀世界整體生態的發展，如何解決自然資源緊缺、環境污染嚴重、生態系統的退化，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當今發展是回答這一系列問題的關鍵理論方法。

一、歷史維度：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形成與發展的歷史進程

1.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形成

在歐洲19 世紀40年代之際，資本主義的機器大工業時代的快速發展，為社會帶來豐富的工業產品，給人類帶來豐厚的工業紅利的同時，自然環境的污染、生態文明的破壞以及隨之帶來的對人類健康的危害呈現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眼中。這些現實的環境因素，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何去何從，為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提供了客觀現實的條件和思考方向。馬克思理論思想以黑格爾及費爾巴哈的自然觀作為依據并對其進行了更深層次的研究分析和揚棄。對于黑格爾的自然觀，馬克思指出其存在著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性這兩大問題，但同時馬克思也把黑格爾自然觀中否定的辯證法吸收融入到了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當中。對于費爾巴哈的自然觀馬克思認為他的理念脫離了實踐，是直觀地在客體上去解讀最純粹的自然界。通過研究黑格爾及費爾巴哈二人的自然觀思想并且進行了揚棄，充分融合馬克思自己對當時社會狀態做出的理論觀點，提出了獨有的人化的自然觀。

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自然社會不斷受到科學技術的正負兩面效應影響，科學技術為資本主義所應用、為人類征服和改造自然提供幫助、為人類社會的發展帶來巨大貢獻的同時，也導致人與自然的異化，人與人的異化。人類的生存發展因為這種異化現象遭受了巨大的潛在威脅。

2.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在西方的發展

隨著科技和經濟的快速發展，資本主義社會對于生態的研究也日益重視，西方學者對馬克思主義生態的理念也進行了大量的研究，繼承大量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以及多種觀點，提出自然擁有自我價值的生態理論思想；在生態技術的不斷發展中也得到了豐富和發展；生態馬克思主義也進一步發展了社會主義生態化的理論。西方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批判了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對于生態危機之間存在的聯系，從研究自然的角度，用文化和歷史對自然賦予它們內涵，并利用這一角度去分析解讀文化自然以及社會之間的關系，對傳統社會的生產力和生產方式進行了重新架構。試圖利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批判性去解決人類在發展過程中與自然、社會之間產生的矛盾所激化形成的生態危機問題，嘗試尋找一種路徑以維持人的發展與自然生態的保護之間的平衡。

西方生態學馬克思主義學說中最具有代表性之一是法國的安德列·高茲。他對資本主義進行了激烈批判，指出生態危機的產生是經濟理性支配下的資本主義制度產生的必然惡果，逐利性導致資本主義必然不能保護生態環境也不能解決生態危機。安德列·高茲的重要論斷是，“保護生態環境的最佳選擇是先進的社會主義。”生態理性下的社會主義利潤為生產動機而發展，進而會有節制有理性地開發改造自然，而資本主義在追求不斷擴大生產，提高效率，刺激人們不斷提高需求和消費，這些行為必然會對生產資料、對自然資源進行無窮無盡的開采利用。人的自我實現價值，人的全面發展和對于物質的理性需求，生產出來的產品要耐用、易于維修和反復利用這種“更少的生產，更好的生活”這種理想的狀態是社會主義社會下理想的生態理論，是資本主義社會無法實現的，因而需要進行進一步的完善和發展。

在生態馬克思主義學說中，美國的詹姆斯·奧康納的學說也是具有代表性的，他構建的基礎是站在馬克思主義生態問題的角度。奧康納提出社會經濟危機和生態危機是兩種并存于資本主義的危機。奧康納認為這兩種危機的關系立足于資本主義利用刺激人們消費來轉嫁經濟危機為生態危機這個理論的基礎上，而資本主義的資本積累，直接造成了生態危機的形成，而且資本主義的發展方式也進一步加深生態危機的發展，資本主義的特有性質決定了它反生態的特征，也不會去維持生態的平衡，只有通過社會主義化解生態危機。奧康納重新構造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運用協作的視角從自然和文化兩個層面，改造以往傳統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論斷，也就是自然文化社會三合一的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歷史觀自然觀。同樣，奧康納的理論也是有局限性的，他認為資本主義最終滅亡是由生態危機造成的，他重新構建的歷史唯物主義也具有形而上學的特性。

3.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在中國的豐富發展

中國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的繼承者，所以對于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繼承與發展是非常豐富和深刻的。

毛澤東在新中國成立后認識到，新中國社會系統是一個大的整體的系統，這個系統中每個環節都是相互聯系相互影響不可或缺的。森林的發展是否繁盛，水利的建設是否完善，這些都是生態系統是否健康發展的一種體現。

鄧小平在改革開放時期就提出經濟的發展和改善生態環境這兩個問題是緊緊相連的。經濟的發展需要一個美好的生態環境，因此衍生出人與自然需要和諧發展的生態環境建設思想。人在自己和自然的關系中始終將自己放在主體的地位，忽視了對自然環境的無止境索取所造成的破壞，而做到這些就需要增強人民對于環境保護的意識。江澤民的生態思想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人與自然的協調發展。可持續發展才能保證生態資源人口的協調發展，不能只考慮當前的的發展，也要考慮未來的發展，人口的控制是保護生態環境的一個重要方式，維持一個健康的人口數量可以很大程度保持生態環境健康發展。二是生態的開發與保護是協調統一的，在制定經濟發展的規劃時，要將生態的保護放于第一位，并且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以這種循環的態勢去推動社會的發展。三是統籌兼顧的原則，改變過去經濟發展的方式，不能先發展再治理，不能先污染了，再回頭重新整治，要保證可持續發展的前提下進行科學的治理。胡錦濤的生態思想中提出將生態文明上升為戰略任務，務必要積極構建好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將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放在現代化、工業化發展戰略的重要位置。提出科學發展觀，強調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思想，為保護生態環境和健康的經濟發展提供了科學方法。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自然界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前提，經濟的發展要充分考慮自然的承受能力，將生態發展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

習近平的生態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中國化的進一步發展，并結合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生態思想，創造性地提出了生命共同體觀點。還提出了生態文明觀，“生態興則文明興，生態衰則文明衰。”[1]生態文明的建設功在當代，而且利在千秋。人與自然環境之間的和諧發展才能保證中華民族的復興。習近平的生態民生觀中用以人為本的理念，從生態的角度出發來解決人民的生計，通過改善生態環境滿足人們的對優質的生活環境的需求。兩山論提出了生態發展觀：“我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而且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運用這種比喻描述了經濟與生態之間的關系以及應當如何處理二者之間的關系，綠色發展是經濟可持續發展的發展路徑，經濟和生態健康的發展是要將生態優勢轉變為經濟優勢發展。

二、理論維度：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邏輯前提和核心論斷

1.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邏輯前提：人與自然的關系

在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形成發展過程中關注的核心問題之一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再發展為人與自然的三個論斷。第一，人與自然和社會的辯證統一關系。馬克思主義認為人類社會關系的基礎、統一人與自然的關系要以實踐活動作根源。同時人與社會、自然是相互聯系又制約的。由于實踐的層面不同，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也是存在著差異的，對自然探索的實踐活動是不斷認識探索自然規律，提升改造自然的能力。人與自然如何長久相處，如何保證人類能不斷發展，長久地從自然獲取資源的同時不破壞生態，這是人與自然社會辯證統一的最終現實需要。

第二，人是作為價值主體而存在于人與自然關系當中的。通過實踐勞動人去改造了自然，展現了人占據主體地位在這段關系中的作用。社會和自然、自然條件對社會的影響性質和作用的大小，都是在物質資料生產的過程中發生的，并不是在物質生產過程之外所發生的。正因為人類要生存和發展，所以要保證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要和諧。人是改造自然的主體，想要滿足人的需求就需要通過實踐勞動來實現，在滿足了衣食住行這些基本物質需求后人才會有高層次的生存和發展的追求。勞動實踐時人與自然關系的基礎，通過勞動實踐，人類不斷創造物質財富，進行對自然的不斷改造，進行二者之間的互動。物質交換實現了使用價值的這個過程體現了人與自然關系的本質。

第三，人與自然之間的矛盾最終一定會導致生態危機。人對自然的改造過程中，從對自然的依賴形成的崇拜到強化改造自然能力的提升轉變為對人主體地位的推崇，最終將導致自然對人的反抗產生，使人和自然社會之間的物質循環規律無法正常發展，人類的勞動實踐、物質生產受阻，甚至最終無法繼續有序進行，這便是生態危機的出現。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中提到人類社會就是人與人之間相互協調合作所構成的一種社會關系。由于資本的逐利性，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中無限地占有剩余價值，導致盲目地發展生產以追逐最多的利益，不斷去刺激人們去消費，進而往往使生產大量剩余，資源被大量浪費。而生產資料是取自于自然，消耗大量的自然資源才能生產出資本所需要的產品，在此過程中人與自然的矛盾日益增加以至于逐步導致生態危機的發生。因此要運用科學的方法，高度重視生態問題以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2.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的核心論斷

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主要有三個核心論斷，即生態危機、消費異化、穩態經濟。（1）生態危機。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的發展，必定是追逐資本利益，注重工業的高速發展，因此往往忽視了對自然環境和生態的破壞，導致資源的濫用,并形成了不可逆轉的局勢。資本主義妄圖用刺激人們不斷消費來解決生產發展帶來的經濟危機，把矛盾轉移到生態危機之中。因而生態危機已經取代了經濟危機給人類帶來巨大威脅，人們開始探求人與自然應當如何相處之時，馬克思對這些問題的探究與論述提供了理論指導。（2）消費異化。馬克思生態思想中點明“異化消費”的社會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實質。他們鼓吹人們去享受高消費，用這種扭曲的消費帶來的享樂去補償工人在異化勞動中所付出的汗水，鼓動人們去追求由資產階級打造出來的那些非正常的幸福感，轉移人們的視線，將資本主義社會所造成的各種危機轉變加身到人們的消費中，讓人們對于自己真正的消費需求變得飄忽模糊，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商品需求是什么，盲目跟隨資本主義社會所宣傳的而被動消費。“資產階級在控制無產階級整個消費的過程中也被消費所控制，整個資本主義社會因此而被消費品所異化”。[2]無產階級在這個循環中，不斷通過消費去追尋自由，從而產生過度消費，同時資產階級因為這些消費必須增加擴大生產，繼而也會加快掠奪和破壞自然資源，這種畸形的循環最終導致生態環境不可逆的破壞和自然條件嚴重失衡。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就資本主義生產、消費和自然生態這三者之間的矛盾的理解分析而提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論斷。（3）穩態經濟。馬克思主義生態中關于保護生態環境的思想是采用一種靠減緩經濟發展速度來維持平衡的思想。通過分散社會結構使其非官僚化，從而保護自然環境不被破壞這種方法，最終使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政治性質發生改變。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中這種零增長的經濟發展理念，試圖將資本社會宣傳的消費主義思想進行消除，同時由于消費的冷靜將資本主義擴大生產的欲望打消，從而能夠減少發展對生態的破壞，最終解決生態危機。這種思想是我們值得借鑒的，但當今社會的發展是需要發展經濟的同時保護生態環境，不能單純地犧牲發展來保護自然，而是要兩手都要共同發展，并肩齊行才是當代社會的要求，馬克思主義生態的穩態經濟是有時代局限性的，所以要吸收并靈活運用。

三、實踐維度：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的行動指南

在中國的生態文明發展中，始終都將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與中國實際狀況緊密結合并逐步建設起社會主義生態文明。

1.新中國成立時期的生態文明建設實踐

毛澤東對于林業水利的生態保護工作非常重視。由于中國當時被戰爭破壞和長期亂砍濫伐，森林面積大面積的減少，毛澤東提出消滅荒山、實行綠化，號召全國人民“綠化祖國”。毛澤東指出：“在一切宅旁、村旁、路旁、水旁，以及荒地上荒山上，即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均要按規格種起樹來，實行綠化”[3]“ 一切能夠植樹造林的地方都要努力植樹造林，逐步綠化我們的國家，美化我國人民勞動、工作、學習和生活的環境”[4]。在水利工程方面，1952年的視察工作中，針對黃河的實際情況毛澤東指出：“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并在當年開啟了荊江分洪工程。毛澤東同志在水利治理方面政策的實施，為新中國的水利建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為我國經濟建設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開源的作用。在轟轟烈烈的造林運動中，人民群眾對于保護自然，做好綠化工作已經有了深入認識，這也是毛澤東將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于中國初步融合的重要實踐。

2.改革開放新時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

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和改革開放過程中，鄧小平一方面抓牢經濟發展，另一方面也在保護生態，緊密結合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的同時，戰略性地提出三北防護林體系建設工程，確保了我國當時風沙的防治，降低了水土流失。并且鼓勵進口木材，植樹造林，將生態環境工作納入法制化、制度化道路，為生態環境的保護提供了法律保護。鄧小平指出：“重視提高經濟效益，不要片面追求產值、產量的增長”。[5]經濟和環境的關系必須理順清楚。江澤民在十四屆五中全會上提出可持續發展的理念，并在后續的八屆人大第四次會議上，提出可持續發展的理論觀點，強調不僅當下要發展好經濟，對后代的利益也要做好保護，解釋了可持續發展的含義。實施“科教興國”的戰略，從提高人們的素質層面，通過提高思想道德的素養，進一步提高人們的環保意識，自覺地去做好生態保護。推動生態法制化的建設，出臺諸多環境保護的法律法規，同時注重法律法規的實施，不僅制定好法律法規，也要實施好法律法規。江澤民提出要與國際加強交流合作，單個國家不能解決好生態問題，必須世界各個國家聯合起來共同合作交流才能保護好整個生態的發展。胡錦濤結合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提出科學發展觀的理念，全面發展政治、文化、經濟、社會、生態；堅持以人為本追求和諧發展人與自然生態之間的關系，進而推動社會全面長久地發展和進步。“把生態文明建設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各方面和全過程”。[6]構建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并且提出要用循環、低碳、綠色的經濟發展方式改變過去粗放的經濟模式。

3.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生態文明建設

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提出了人們要在精神層面上培養出自覺的生態文明建設的理論，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領域融入生態文明的理論思想。運用最嚴格最嚴密的法律制度為保護生態環境護航，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只有對土地、水利等等資源的保護進行制度約束和法律制約，將環保監察和執法監督加強落實，把考核生態環境保護狀況貫穿于干部政績評價標準和考核機制中。在資源利用方面，不僅要考慮人類和當代的需要，也要考慮大自然和后人的需要，把握好自然資源開發利用的度，不要突破自然資源承載能力。[7]362同時，各國應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共謀全球生態文明建設，“要深度參與全球環境治理，增強我國在全球環境治理體系中的話語權和影響力，積極引導國際秩序變革方向，形成世界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解決方案。[7]364中國在協同各國進行生態文明建設保護的行動中，對生態霸權主義也進行了反擊，在西方生態帝國主義侵占他國自然資源，轉嫁生態危機的時候，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頂住西方壓力，在推動本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同時，與國際之間開展合作以保護全球生態環境。

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生態問題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國家兩個國家的問題，整個人類社會作為一個整體，需要共同面對人類社會與生態環境應當如何和諧共生發展的問題，馬克思主義生態思想為解決當今世界生態問題提供了科學的方法論，并且在后人的實踐和發展中不斷為人類社會提供寶貴的生態保護的深刻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