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獻血記

甄小龍 楊發

那曲森林消防大隊的二級消防士李秀才，趁著休假回家時，要給兩個兒子樹立一個勇敢堅強的形象，特意帶著兩個兒子去獻血。

誰知醫護人員的一句話將他打入了無底深淵。“您的紅細胞比正常人高出太多倍，不能用到我們的臨床上，你可以選擇合適的運動方式，增加肺活量，提高機體的抗病能力，減少和預防血栓發生！”

這已經是李秀才第6次被獻血車拒之門外。

李秀才工作的地點在西藏那曲，地處唐古拉山南坡和念青唐古拉山北麓，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常年高寒缺氧，氣候干燥。醫學專家認為，在氧氣含量不到內地一半的那曲，安靜狀態下，心臟負荷也相當于內地負重20公斤。血氧飽和度常年低于正常值，導致機體大量生成紅細胞，以增加攜氧能力，而這則意味著慢性的心、肺疾患。

雖然艱苦，但李秀才從未想過放棄，在那曲堅守了10年，用心中的熱血燃燒和沸騰著整個羌塘草原上所有的白雪。

他膚色黝黑、體格健碩、目似劍光，會開車，會修沖鋒舟，會修水暖電器，會種植大棚，能在三尺灶臺煎炒烹炸，李秀才因此被隊友親切地稱為“小牦牛”。

那曲的春夏秋冬，氣溫都是零下。到了冬天，氣溫更是達到零下30℃，含氧量也更低，大隊營房的地基都被凍得鼓起了包。李秀才卻每天堅持6點半起床，整理好著裝，早早地到訓練場等待著早操的開始。

裸露在空氣中的單杠一直是隊員們心中的噩夢，而習慣并且熟悉冷凍條件下的單桿則是每一名隊員的必修課。來自云南大理的李秀才進藏之前還沒有體驗過真正的冬天，他第一次在那曲做單杠的時候并不知道那曲的單杠還能“粘手”，他只知道服從命令。那時李秀才啥也沒想就蹦上了單杠，結果下來的時候硬生生把他的手扯掉一層皮。

冷凍可能暫時會麻痹你的雙手，可是那種撕掉肉皮鉆心的疼痛卻在深夜的被窩里愈演愈烈，而火場上鏖戰火魔消滅火頭的雙手就是這樣煉成的。

2020年4月14日，林芝地區發生特大森林火災，那曲大隊奉命馳援。李秀才連夜驅車800余公里，第一時間將隊員安全順利準時輸送到了滅火一線。他說：“這是我職業生涯中單次駕駛時間最長，行駛公里數最多的一次，雖然累，但是當時心里只想著如何盡快將車上的幾十名兄弟安全順利的送達火場。”

8月，那曲地區遭遇連續強降雨，色尼區完全小學被雨水淹沒。凌晨2點，李秀才攜帶排水泵跟隨大隊前往救援。雖說已經是夏天，但那曲凌晨的氣溫卻接近于零度。為了不影響第二天孩子們的上課，李秀才第一個跳進齊腰深的水里，架起排水泵就開干，這一站就是4個多小時。等到洪水被清除，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只能被隊友抬出來，換上干的鞋襪緩一緩。

國慶節剛過，那曲的冬天便提前到來。年終考核在即，李秀才再一次站到了排頭。李秀才說：“拼搏奮斗了一年，檢驗你是否訓練突出、是否素質過硬，這就是最后一道坎。”

站在負重五公里越野的起跑線上，李秀才和隊員們個個緊咬牙關，握緊拳頭。看到他們奔跑時那猙獰的面孔、跑完步時咳血的場景，令人震撼和心疼。

沒有到過那曲，就不會明白在那曲的苦，在這平常人走路都會喘到窒息的那曲，咳血對隊員們來說卻是不足為奇的事。他們用生命捍衛了大隊的榮譽。

考核后，大隊準備慶功。每天堅持早晨6點半起床的他，那天卻一直到中午才看到他的身影。30歲的他，腰肌勞損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床上趴了半天。

李秀才把最美的芳華獻給了雪域高原，把膽囊炎、心臟偏移、肺部增大等毛病留給了自己。雖然血液不合格，但是李秀才知道自己的精神的血液卻是無比優秀。

血沒有獻成，李秀才心中多少有些遺憾。從獻血站出來，他一手拉起一個兒子，大步向前走去。他清晰地感覺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兒子的體內汩汩奔流。